Souls Alike【别问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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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新]Miss Pandora 2

潘多拉小姐 2

单性转,还是苏苏撩撩的怪盗绅士与貌美如花的侦探小姐

 

月光的味道。

这是,萦绕于怪盗周身的气息。

比天空更加寒冽,比清风更加飘渺,比冰雪更加纯澈,洒然如银的水色,好似某种不可言说的蛊惑,融在越见深浓的夜色里。

就像是被他的气息尽数拢住了一样,侦探小姐微微阖上的眼睫不住颤抖,身陷在被阴影笼罩的宽大座椅当中,下颌任对方的手指轻轻抬起,两颊生晕,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从深处泛出鲜润的潮红色泽。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意乱神迷中翻涌发酵,每一次胸膛起伏的呼吸中掺杂着不容人错认的怪盗气息,那仿佛月夜一般蛊惑人心的微妙吸引让血液沸腾,意识纷乱。

已是许久未曾如此深切地被他人涉足于自身的领域,自身遭巨变以来在周身画下一个不容侵犯的距离,连年少时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试图接近都有些难以接受。奈何如此严丝合缝的精巧牢笼却无法阻拦妙手天成的张狂大盗,肌肤相贴的瞬间,体温相互侵染,仿佛从骨血深处传来一声舒服的悠长喟叹,全身油然涌出一种本能的快慰。

潮湿的、旖旎的,情绪蔓缠,难舍难分。

天昏地暗的氛围中,无意识睁开缝隙的视野里是对方透出温柔神情的俊俏脸孔,距离近得杀伤力无限倍增,然而光线昏昧的缘故,阴影游离于五官轮廓,隐隐有些朦胧的模糊。

连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在思维活动之前身体就已经擅自行动起来。她闭上双眼,手指搭在怪盗的西装前襟,没用任何力道,谁也无法辨明这种中性的姿态下一步手指究竟是要施力推开还是收拢攥紧,任由僵持无限延续。矛盾到进退混淆,暧昧得灵魂烧融。

 

该死——

这家伙怎么还不松开我。

她心里徒劳地较着劲,也不想自己完全不抵抗的行为有多口是心非。黑暗的视野反而将其他感官带来的刺激无限放大,唇瓣相贴,灵巧舌尖挑逗地勾缠,到底还是无处可逃的侦探小姐率先一步乱了呼吸,腰眼过电般地发麻,心脏鼓动得胸腔作痛,官能的刺激化作无形的镣铐,将她彻彻底底地束缚其中。

不知有多久,连少女领口被拆开的丝带一端已然滑至衣摆边缘,暴露于空气中的纤细脖颈蒙上了一层薄汗,微微紧绷着,收紧的弧度莫名有些让人神魂颠倒的张力,无形中流出一种引人爱怜的气息。

感官上仿佛是漫长到斗转星移的短暂时刻,直到被放开,她仍未从失神的状态里回转过来。坐在椅子里,耳畔才传来航站楼指挥人员夹杂着电流的声音,整个耳机就被摘下拿走,对方的唇贴近麦克风的位置,有些润泽的淡红,用了她的声音冷静回复了什么内容。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颤动的呼吸里掺杂着潮湿的热气,一时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很轻缓很轻缓地慢慢喘息,指尖都在发抖。

“好啦,亲爱的名侦探小姐该回神了。”

他低下身,略带沙哑的嗓音微微含笑,铭刻着幸运草的镜坠轻轻摇晃着,颇为恼人地流连于视野当中。

 

-

 

“不好了——”

正当铃木园子闯入驾驶舱时,不出她所料,果然副驾驶的席位上空空如也。财阀大小姐微一拧眉,要生气地将基德伪装成新庄并破坏舱门临场逃逸的事情告知侦探,却见她冷静地摆了摆手。

“如果你想说基德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嗯?

只当友人此刻正陷入迷惑,对方耐心地解说:“登机的时候基德就混入到我们之中了,看到驾驶人员出事才站出来的。刚才迫降的时候引擎脱落了一个,我们发现燃油不足,加上机场起火无法使用跑道,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往室兰码头走。”

“那基德大人……”

“因为室兰的跑道光线太暗,他说他有办法,就先走一步了,等会儿我看看……啊,好多警车灯。”

侦探小姐似乎非常无语,呵呵干笑了两声。

铃木园子不知为何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怀疑是在自己短时间脱粉又回坑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才产生的错觉,但仍免不了将疑窦丛生的目光投向对方。

追星女孩在某种意义上洞察力之细致甚至不逊于显微镜。她总觉得,一贯于宝石争夺战中与怪盗基德旗鼓相当的侦探小姐似乎态度上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的古怪,不是说回避话题那么刻意,只是很微妙的,仿佛是希望快速结束对话一样的感觉。

就像现在。

交代完事情原委以后对方就止住了话音,注视着操控台界面调整了几个参数,然后侧头看了她一眼。

“园子你先回机舱坐着吧,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确保大家平安无事。”

没有任何居功或是炫耀的意味,平静的语气仿佛阐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实,却因承诺背后的深意而显得沉重非常。

“你不会害怕吗?”

话语脱口的瞬间园子的眼里就闪过了一丝悔意,心里忐忑不定,她不知自己的话语是否会动摇了少女可能好不容易才树立的信心,抑或加重了她心里的负担。虽然相识不久,却足以让这位大财阀的准继承人看出自己选择的友人是多么富有正义感的善良之人,铃木园子从不怀疑她话语的分量,因为对方拥有着让人难以企及到心生钦佩的过剩责任心与出类拔萃的聪慧头脑。

侦探小姐看来有些意外,但这讶异的表情仅在少女的面庞出现了一刻,她的眉眼柔软下来,露出一个自信而明艳的笑容。

“当然,但我只惧怕恐惧本身。”她引用了一句名言,歪歪头,眼神很是灼亮,“无论面对任何引人动摇的意外状况,保持冷静缜密的思维并做出正确应对都是侦探应具备的基本功。放心吧,我可是真正的一流。”

既坚韧又强大,既理智又温柔,这样的女孩子,真的很让人倾慕。

“那就好。”被她从容的态度所感染,园子也轻松起来,“那我就提前为拯救全机人员的英雄小姐喝彩啦!恭喜工藤大小姐,再上头条后又将斩获一群纯真少年的青涩恋心咯——”

“咳,这种东西我才不需要啊!”对方气急败坏道。

“这可由不得你啦!”

被少女烦恼不已的神情逗乐,园子哈哈大笑着摆手,转身回机舱往毛利兰的身边走去。

只是路上走着走着,还是不免有一种古怪的困惑从心底浮现出来。

侦探小姐收束得整整齐齐的领口,原本是扎着那么一个花俏漂亮的丝带结吗?

 

-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飞机平安降落以后,被当作重点关照对象的她哪怕毫发无伤也被医护人员强硬地披上毛毯并塞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甜牛奶,不得已只好坐在救护车旁,一边应付着救护员的关切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没多久就热得额头都快要冒汗。

不远处聚集的警车一闪一闪地亮着红灯,中森警官不知是冲着电话对面的什么人吵架,声音响得连数十米外的人都能听见。另一边,在机上被揭穿杀人手法的化妆师低下头任白鸟警官给她戴上手铐,身侧匆匆经过的是推着担架车将中毒机长送去急救的数名救护员。

事件虽已落下帷幕,然而纷乱的诸事仍需很多人耐心善后。

并且,不仅是现状如此,连参与其中的人,还有那些紊乱交杂的心绪,俱是一团亟待梳理的乱麻。

“……体征数值都很稳定,为防万一,还是先登记等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在这里写名字和联系方式就好了。”

侦探小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眉目不动,探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奶渍。

“多此一举,你不是早都调查清楚了吗?”

对方递来签字板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虽是很短暂的诧异表现,却足以让她像扳回一局似的微挑眉梢,矜持地翘起嘴角。

黑羽快斗心里评论了一句“可爱满分”。

“调查得出的结果终究只是片面——”再开腔的嗓音就变回了怪盗的声线,他含笑着低下身,正逢侦探小姐偏头看来,见这人的手指并拢,虚虚停在仅距离心口的一寸位置,装模作样地维系着绅士风度,“我还想窃取你心里的回答。”

这时候最正确的应对该是什么呢?

是虚与委蛇,然后趁机牢牢地扣紧这人的手腕,向周围遍布的警官们大声告知怪盗基德的位置所在。还是回以冷嘲,以他们之间的身份而言,此刻、还有先前的处境未免都太过失了分寸,至少得警告他别一而再地侵犯侦探的容忍界限。

无管怎样,现状都不合常理,自己不该放纵,更不能忘形。

心里这般坚定着信念,工藤新一却还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怪盗的目光,因为热得呼吸急促,连面皮都隐隐发着烫,心脏跳动着,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故作冷静地回答:“那你该先去买个听诊器。”

头顶传来的轻微的憋笑声让侦探小姐感到被深深冒犯,她眼神飞快地变得刀锋般凌厉,狠狠冲着某绅士风度荡然无存的无礼恶徒剜去。

“怎么?你有意见?”

她眼里明晃晃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哈,咳——不,当然没有。”这家伙虚伪地以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仗着夜色下所有人都忙得无暇他顾,堂而皇之地凑在侦探身边调侃。他随性地靠站在救护车的后门边,长腿支在地面,自下而上,光与影交替着拂过他的面庞。侦探小姐隐约觉得有些眼熟,或许又是不知哪个路过的救护员被她看到了脸又正巧被这人弄走顶替,懒得多想,更不敢多看对方笑意深深的眼眸。

再多被凝视一秒,好像连诸般心事都无所遁形。怪盗对人心的洞察力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啊对了对了,你是怎么一下就发现我的?”变装高手虚心求教,“我觉得我还挺自然啊。”本来还准备来个惊喜的。

“笨蛋,你气息太明显了。”侦探小姐回得不假思索,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究竟包含多大的信息量,甚至还在吐槽,“一接近过来就让人完全没法忽视,根本就没走心掩饰吧?”

闻言怪盗先是一蒙,旋后眨眨眼,眉梢轻挑。

“哦——不愧是你。”

这声夸赞的语调莫名有些古里古怪的,让人听得怪不得劲,然而不待侦探深究,骤然身体腾空带来的失重感惊得她反射性将手揽住对方的脖颈,离着地面越来越远的双脚不住摇晃。

“喂,你这家伙要干什么!”

“哎哟,乖一点,现在是大小姐的休息时间了哦。”这人还颇恶趣味地荡了荡,惊得侦探小姐紧张之下本能地往他身上靠,屏住呼吸,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越发轻快活泼,“高速破解万米以上的高空杀人案,加上取代中毒的机长们驾驶飞机迫降,拯救了乘客全员的生命,很好很好,我们的名侦探小姐今天真的好厉害好辛苦啊。”声调里莫名还显了点引以为豪的味道。

“你这家伙……操控滑翔翼的时候不慎被鸟撞到了脑子吗……”

黑羽快斗眉眼弯弯,忍俊不禁地说:“是夸奖哦,姑且心怀荣幸地收下吧。”

“嘁。”她别过脸,“你够了没?快放我下来。”

“哈哈,驳回。”怪盗轻松抱着一脸不情愿的侦探小姐屈身蹬上了救护车,把人往移动床上一放,细心掖好毛毯,“今天有够混乱的,就别再逞强了,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现在都是需要被好好关爱呵护的女孩。也是时候,名侦探该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了。”

他的声音缱绻起来,语调十分温柔。

她一时无法应对,心跳似乎都乱了节奏。

好像无论何时何地,对方的身上都萦绕着一种独特的力场,哪怕身处喧嚷的人群抑或众目睽睽之下,只需一个眼神,甚至仅仅不经意间气质的丝毫流露,就能轻易将她带入一个只有彼此的寂静世界里。

月色澄明,如水银般漫过车窗,缓缓淌了进来。在这个半封闭的空间中,外界的纷扰仿佛无限远去,工藤新一注视着映在墙壁上的人影缓缓压低,眼见着阴影堪堪要覆盖自己,忽而轻轻阖上眼睫。

确实,已经很疲乏了啊。

 

-

 

此后工藤新一的生活再度回归正轨。说是正轨,其实也不过是以女高中生侦探的身份处理各种接踵而来的事件,并在暗中追查黑衣组织情报的生活而已。其中怪盗基德的预告函时有而至,有时是为了回应铃木财阀那位总顾问挑衅十足的约战,有时是为了其他什么世所罕见的美丽宝石,怪盗先生总是热衷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表演他的欺世魔术,侦探小姐也最沉迷于揭开谜题并领先他人一步破解怪盗的诡计。

追逐,争锋,却没有一丝黑暗的感觉,有的只是洒然如银的纯粹刺激。

无论外界人潮纷繁,他们总能相遇于无人的寂静角落。侦探小姐是这世上最挑剔难缠的可爱评家,怪盗先生是这世上最优容安静的沉稳听众。寸步不让的对抗中永远伴随着对彼此最高层次的认可,连互开嘲讽的话语都耐不住透出了三分笑意,说是宿敌却也远远不仅于此。

许是夜色太美,月光太美。

夜半的寒风总是料峭,吹拂过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而月光亦是无处不在,无处不流淌着深冷的清光。摩天高楼落错林立,他们越是身处高处越是寂寞得仅剩彼此,居于视界之下的高架桥上车流与路灯一同串连成无限延长的光链,俯瞰时显得非常遥远,哪怕因观赏位置的优越而分外清晰,实际上仍是触手不及。

所以,全世界不会看见他们,更不会知晓此刻悄无声息的越界。

背离着月光的地方远比寻常的黑暗更加幽深,或可说是神秘。黑暗是一种相当暧昧的存在,在黑暗中,原本清晰的边界也变得无限模糊,原本不可捉摸的情绪却渐渐浮上水面。他们的纠缠也夹杂着争斗,甚至用上全副身心,拼尽全力,上瘾一般地努力索取所执着的熟稔气息。急促的呼吸滚烫至极,比起当真足以燃起烈火的温度,这般能够焚毁所有理智和意识,甚至连神经、骨髓、皮肉都一寸不留的温度显然更要可怕得多。

并且越是危险,越是没人后退。

这段关系隐秘又刺激,疯狂而曼妙。虽然身处局中看不见前路,却隐隐有一种背叛了世界,将要坠落深渊、将要万劫不复的灾难预感。

如果此时抽身而出,之后会怎么样?只想一想,就要被无穷无尽的寂寞和失落吞噬了。此世凡人如云,仰望星辉,然而星辰之间的遥远距离与强大引力唯有彼此才知晓分明。倘若此刻夺路而逃,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人只要探出手就似能触碰到自己的灵魂,带来这种生命都在为之震颤的感觉了。

 

所以曾经一度,以为这就是他们最深切的遗憾。

在阒寂夜色里苏醒过来的工藤新一神志恍惚,屋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仅剩从窗外照来的稀薄月色,而除自己外唯一身处于封闭空间的人却置身于一片很深很深的阴影中,长久地沉默不语。

黑暗恍如凝结在他幽深的瞳孔当中,这是前所未见的,那个人已经失控到连所有带有情绪的表情都难以维系的时刻。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腿骨的疼痛加剧致使她的脸色惨白如雪,冷汗浸湿了锁骨,虽然已经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但周身那种被冰冷海水彻底浸透的森然冷意仿佛仍旧残留在肌肤表层,凉得肌骨紧绷,身体罔顾意志,难以抑制地轻轻发抖。

“你醒了。”

这不是问句,只是单纯阐述事实的平淡语气。

侦探小姐没有从对方的声调里探索出任何情感的色彩,却本能地感觉到一种仿佛隐藏于海面之下的暗潮汹涌。这个人在生气,而且还不是寻常层次的怒意,之所以现在还能维系着平静的表象,是因为还有一根摇摇欲坠的蛛丝还牵着他不致于失控地坠落下去。

谁是那根蛛丝呢?自己吗?

许是痛苦拉扯得大脑无法继续思考,一时思维混沌,不知今夕何夕,神思一个挣脱,竟有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怪异念头滚过意识层,随后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不太对劲了,很想碰碰对方,哪怕是用指尖触及肌肤的程度也好。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怪盗恐怕当真是一种能够读心的珍稀存在。

骤然被人完全拥抱的侦探小姐“啊”地发出了一声被惊吓到的声音,手足无措到浑身僵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曲起来,而罪魁祸首将他的脸庞埋在少女秀气的肩窝,气息周密环绕,力道却始终温柔隐忍地克制在不会弄痛她的程度,微卷的发梢蹭得人脖颈一片肌肤微微泛痒。

“太好了,还好你没事……”

低低的声音带着颤抖,平白让人听得心里生疼,又柔软成一片。

她唇瓣轻抿,记忆里不免闪回过自己昏睡前隐约还记着的画面。深蓝的微光里萦绕着不祥的血色,无力自救,是对方不假思索地跃入海中,将中枪的自己带出生死关头。因溺水后长时间窒息造成胸腔窒痛,失血过多,体温也流失得厉害,她的意识昏昏沉沉,任由对方快速却抑制不住惊慌地采取急救措施……

当时真是很想笑这个家伙,魔术师怎么能手指颤抖呢?未免也太业余了些。现在想来还是遗憾,可惜没抓住时机说出口。毕竟那时候实在是太痛,而且这人也太烦了,哪怕闭上双眼,还是有漫乱无章的轻柔亲吻落在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头和发冷轻颤的眼皮上,一声一声的,用压抑的声调接连唤着她真正的名字。

知道了知道了,她会醒着的,也不算什么大伤,只是疼了点而已。

真是的,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害得她也以为自己已经痛得快要死掉了。

……明明服用了那个药的时候,身体疼痛的程度更加强烈才是。

该怎么应对呢,在觉察出自己的思绪已经往毫无逻辑更无理性可言的方向偏移,向来以理智为傲的侦探小姐微微移开了视线。她不想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可凝视着窗外月光的眸色仍是不可避免地柔和下来。劫后余生,苏醒过来的第一眼所见就是对方的模样,这样的经历至今还是第一次出现,或许也将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此刻瞬息,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如滔天巨浪般放肆起伏,她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忘怀。

“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对委托人掉以轻心……”

叹息般地出声,侦探小姐轻轻闭了闭眼。是她太疏忽,才会轻易被人辖制,甚至连累到身边的人。

 

事件的起因在于工藤新子接到了一桩委托,委托人提出在横滨的游乐园会面,并提供贵宾福利以招待她的同伴。这实际上却是个陷阱,以暗藏炸弹的手表作为胁迫,如果她不能在时限内完成委托,所有人都会死于爆炸。

当时她就诧异,为何怪盗会在自己抵达横滨后以工藤新一的身份涉足其中,还误打误撞帮忙遮掩了自己因指纹泄露身份的意外,只是她碍于环境没机会问出口。现在想来,委托人送上游乐园的手表时他就露出了有些怀疑的神情,目光不甚明显地在房间环视一圈,再没有人比侦探更熟悉这人的表情,身处于埋伏重重的危险场所他总这样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最终在对方盯视下拿起手表扣到自己手腕,然后才从托盘上另取了一只。

往自己的方向走来的时候,有数秒因他举止的诱导,似乎自己和其他人的目光移向了其他的方向。事后回忆那简直是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魔术师手段,然而临场表演却很难让人迅疾地反应过来,这大概也是魔术的魅力所在。侦探小姐忽而轻敛眼睫,心里不太确信地浮出如同妄想般的猜疑。

自己手腕上由对方亲手扣上的游乐园手表……兴许,根本就不会爆炸。尽管当场这人拿走了两只设有炸弹的手表,但给她扣上的手表,可能是另外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怪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揽紧了她,似乎还沉浸在后怕的情绪中,唇凑在她耳边,声音很轻,如轻烟般飘渺,非常细致地,将他掌控的情报悉数奉上。

在侦探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情微微冷然,目光投向虚空,似乎有些走神,面庞上浮现的表情已经不像永远演技精湛的怪盗。

他也是一个非常理智且底线分明的人,这种明显是局的事件,就算危险至极他也不屑于避开。哪怕私心里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潘多拉小姐能够好好休息,最好是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一切落幕,然后一边可爱地揉着睡眼一边尽情迎接同伴们的关切和拥抱就好,作为宿敌的默契却深知,他应该信赖名侦探的能力,交付信任,携手合作,这才是最优的选择。

唉——

多想把美丽的你锁起来,关在只有我能欣赏的地方,绝对封闭且安全,作为独属于我的珍稀宝石。

怪盗心里复杂,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他也有如此原则崩塌的一瞬间,从万米云层之上的空中密室里就滋生出来的晦涩的心绪,自己是多想无视内心对名侦探的信任和认可,也假装不知近百名乘客生命的重量,直接将人强掳下飞机,有多远就飞多远,把对方藏到一个不会再有任何危险、绝对安全的秘密角落。

但是果然,连他自己也无法容忍这样自私到卑劣的想法。

 

“我已经联系了关西侦探,你再耐心等一会儿,他那边应该也搜集了不少线索。”怪盗先生用手指梳理着少女微乱的发丝,拨了拨她前额的刘海,手指搭在唇上,微用了点力道揉出几分红润,才含着笑说道,“虽然很想担任一路护送公主的骑士,但是我和深山商事的那位社长也有一些恩怨必须了结,所以只能把你交给他保护啦。名侦探,可别移情别恋哦。”

这家伙的国文一定没有及格,这是乱用四字熟语吧……工藤新一想这样吐槽,然而待自己终于被放开,被骤然清冷的空气包围周身,一种近似于怅然若失的心情还是蓦地涌上心头。

注视着走到窗边的对方信手换回怪盗装束,在月光下仰起头来,镜坠晃动着游离于弧度优美的下颌,倏尔间,那些隐秘的、被深深压抑的、呼之欲出的感情终于濒临爆发,再也无法被忽视分毫。

“等这次事件结束……”她张口,“我们试试吧。”

 

-

 

黑羽快斗不确定那是否出自名侦探的一时冲动。

吊桥效应?这样的猜测近乎是当少女开口的一瞬间,就十分讽刺地闪过他的脑海里。而更加糟糕的是,紧随其后,不给对方留有任何反悔的机会,这样的念头瞬间扎根于心里,连他自己都被这样渴望到急切的心态给吓到了。

是有多喜欢,才会这样分寸尽失,只觉自己时刻经受着难以启齿的人性考验?未免也太煎熬了些。

怪盗基德是善于掩饰内心的诡诈恶徒,但黑羽快斗却截然不同。他脊背僵直地站在原地,眼底流转着真实的情感色彩,像是在发呆,实则是有太多太多情绪的碎片纷乱成灾,无序乱窜,一时连惯常神思清明的聪慧头脑都被阻滞得难以转动。

从云端之上的天才坠落成七情纷扰的凡人,原来也就因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句话。

真可怕啊。

他敛眸一笑。

“竟然让淑女先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作为绅士的极大失职……”

“啧,早说了我又不是……”

“既然此刻的你是真实存在的,哪怕期间限定也有必须认真以待的必要性。”对方难得强词夺理,拉低了帽檐,似有些孩子气地说,“说到底,怎么能让我的名侦探抢占先机呢,怪盗失格了我……”

到底是哪里失格了?!

完全无视了侦探小姐强烈的腹诽,月光下的人回过了身,唇边带起了一如既往的、优雅而迷人的好看的微笑。

“所以说,等事件结束,还请这位小姐给我个机会重来一次。”

他顿了顿,然后温柔地说:

有很多好听的漂亮话,我都想说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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