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s Alike【别问二刷】

Cp：大圣x哪吒

 

第一章

 

东海龙王敖广上奏玉帝：花果山水帘洞妖仙孙悟空强夺龙宫定海神针、凤翅金冠、锁子甲、步云履，欺虐小龙，强坐水宅，惊伤水族，作孽无穷。恳请天兵收此妖孽。

几乎就是老龙王凄凄惨惨诉苦的同时，杨戬眉目一挑，敏锐感受到身侧那位中坛元帅的心绪变化。

仙神周身是有一种气一般的存在的，可为场，或称为领域，争战之时便为气机牵引。

虽然哪吒站得端正严肃，目不斜视，面色淡然恍若诸事如过耳旁风，然而他周身隐隐跃动的气息显然是在告诉旁人，这位的心情极好。

至于方才进殿时还露出无聊得近乎郁郁神情的哪吒小爷是为何转瞬间就乐起来的——

俊美儒雅的二郎真君忍不住弯起嘴角。

 

哪吒的确心情不错。

从敖广一入天庭，他就感受到了这老龙王的气息。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不是奏报公务的日子，龙王选在这时候上天……三太子思绪敏捷，心思七窍玲珑，当即就猜这老家伙保不准又是来找玉帝告谁的状了。

结果如他所料，他的龙宫被一只孙姓的猴子挑翻了。

 

龙王愤怒委屈地告状，哪吒幸灾乐祸地听。

 

他为中坛元帅，乃天宫三十六员第一总领使，天帅元领袖，永镇天门，等闲是不会下凡的。玉帝也知他旧年与东海有怨，不去调遣他替龙王解决麻烦，哪吒乐得轻松自在，这时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看戏。

孙悟空这名字刚入耳，他还没几分在意，不过山间一妖猴罢了，值得称道的是凡间妖孽竟然如此挑衅龙宫之主，倒是有点儿意思，直到连阴间阎王也来告状这泼猴胆大包天，销他生死名录，这才注意起来。

 

玉帝欲派遣天兵捉拿孙悟空，太白金星进言不如招安，与他籍名在箓，拘束此间，此为收仙有道也，玉帝纳之。

 

散会后，太白金星下凡，哪吒看了眼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孙悟空……这倒是佛家的名字。”

“道友对那猴子感兴趣？”杨戬笑吟吟道，“我还以为你的注意力是在——”

话语未尽，狭促之意已经显露无疑。

哪吒“呵”地笑了一声，抬起眼去看他，睫羽纤长，漆黑眸光一派纯然无辜：“只是好奇未来的同僚罢了。道友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杨戬微一扬眉，只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龙王上告一事不过天宫清闲日子之中一个小小插曲，彼时哪吒才不知他和孙悟空之间未来还会有点不错的交情，在听说太白星君请回那位孙悟空之后，玉帝只封了个弼马温的小官。两人连照面也无，哪吒便当那是个法力一般但有几分神通的家伙，否则哪能这么轻慢对待，嘲讽一声龙王越来越没能耐了，不多时就把此事抛到脑后去了。

 

第二回听到孙悟空的名号，那是因为这猴子突然发疯，一路打出天门又重回下界花果山去了。

天庭间消息传递速度不慢，哪吒也有所耳闻。

据说是那家伙才意识到弼马温乃微末小吏，知晓自己是被看轻，于是当堂大怒，翻脸走人了。

 

太白金星听了之后唉声叹气，正好哪吒从一旁路过，登时就抓住他的胳膊，替那石猴辩解起来。

所谓神最似人，连天宫一些繁繁复复的勾勾绕绕也像是人间官场，那孙悟空毕竟是天生灵猴，跟脚是那女娲圣人补天用的石头，本就具有大功德，该是招揽好生相待才是。

孙悟空一出世就是神仙修为，他未如普通生灵经过千百年漫长修行方历劫升仙，对人类这些事一窍不通也是理所应当，何必不给个学习机会……

老道絮絮叨叨，有些隐晦地埋怨玉帝何必就因孙悟空当初觐见时不行大礼而给他穿了小鞋，弼马温的官职太轻贱，这做法未免显得帝王的心胸狭隘，如何能使得臣下归心，此非为君之道啊。

哪吒听着不住乖乖点头，被灌输了一耳朵的八卦，在太白星君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不过因为他外貌年纪小，亲和力高，很奇异的，就格外得一些老者容貌的仙君们疼爱，和颜悦色地交谈，远处看来就仿佛是爷孙相处和乐融融似的。

 

玉帝设朝，遣李靖及哪吒带领天兵捉拿孙悟空，封李靖为降魔大元帅，封哪吒为三坛海会大神，即刻兴师下界。

 

东方既白，辽阔天宇晓风凛冽，火红的混天绫飘逸自如。

哪吒单手叉腰，额发被吹得飞扬起来，他站在云间，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俯瞰下界，山崖上一金甲披挂的威武猴王坐在山崖上吃桃。

 

托塔天王派先锋巨灵神挑战，不出一回合即败阵归来，李靖脸上挂不住，挥手怒道：“这厮锉吾锐气，推出斩之！”

简单交锋就能看出猴王修为，一旁哪吒淡淡道：“何必杀巨灵神？他境界本就不如孙悟空，你又不是看不到，哪里强求得来。”

李靖皱起眉。

“毋说他，天王敢说自己亲身上阵就能收了那家伙么？”哪吒微笑起来，“若是天王战败，是不是得自刎于军前？”

李靖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你这孽子——”

哪吒平静地转过脸，抬起手，虚空之中抓住一块金砖，朝着下面仍在大肆嘲笑的猴子狠狠砸了下去！

 

一边侍立的天兵默默缩了缩脖子，暗道看中坛元帅大人这狠劲，把不准是更想直接把那金砖朝托塔天王的脸砸才对吧。

 

金砖破空而来，哪吒这一扔是下了大力气，气流撕裂发出霹雳声响，隐约带着火雷交织。下面孙悟空笑声一停，面色陡然端正严肃，手中金箍棒沉实一挥，铿锵一声，稳稳击中了金砖，回旋一挑，将其打飞了出去，正在这前招已老新招未出时，紫红烈焰卷带着几乎凝于实质的狂风，枪尖已近在眼前！

——好快！

瞳孔骤然一缩，孙悟空侧身急闪，那一瞬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全心全意紧紧盯着那柄危险异常的长枪，险而又险地以微妙距离闪避而过那火尖枪锋锐无匹的一击飞突，艳丽而炽热的火焰逸散在空气中，灼烧得空气火烫，枪身微一颤动，孙悟空立时将金箍棒抵挡身前，恰好招架住哪吒一枪回拨。

 

哪吒脸色不变，脚踩着烈焰燃烧的风火轮，倒挂半空，纹饰着火红莲花战纹的赤裸长腿圆摆似的劈开划过一道半弧，风火轮疾速转动，火光转瞬留下一道半圆的明亮痕迹，他才翻转过身手上就是一记横扫，那招式刚烈至极，直抽得风声如吼，锐利凛冽，混天绫飞转激荡，好似无边火海沸腾不休。

他前世本身是太乙真人手中顶级法宝灵珠子，曾被用来诛杀修者妖孽无数，因此生来便在本性中带了几分凶性戾气，作为曾经西岐伐纣先行官，他的战风更是以迅猛狠戾闻名，一出手，就是毫无犹豫的攻势。

 

“好凶的枪法！”孙悟空大赞一声，挥棒击得哪吒反身回防，双眼烁烁明亮，“你是谁家小哥？”

“我乃哪吒！”

哪吒反身拢过长枪，一双漆黑得纯粹的眼睛染上了火光，火红发带随着疾风高高飘扬，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点兴味盎然的笑意。

“原来是哪吒三太子。”孙悟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即笑了起来，“小太子，我且留你性命，不打你。你且看我旌旗上是什么字号，拜上玉帝，是这般官衔，再也不须动众，我自皈依；若是不遂我心，定要打上灵霄宝殿。”

哪吒一瞥眼，是‘齐天大圣’四字，琢磨一番，心下颇有些玩味意思，面上却露出了截然相反的微微怒色，长枪一挥，沉下眼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个能耐胆敢自称大圣了？”

孙悟空看着哪吒，哼笑一声，轻佻勾了勾手指：“我只站着不动，小太子尽管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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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孙悟空握棍站立，头戴凤翅紫金冠，一身金甲闪耀，他的目光跃然有神，战意浓烈，分明是极其明亮的倨傲之意。

 

这孙悟空，口气倒是狂到没边了。

心底这样想着，突然哪吒还真生出几分被挑衅得厉害了的怒意来，他横眸淡扫，不多言便毫不犹豫施展开了火尖枪。

呵，齐天大圣……且看你所观的那天，是能有多高罢！

孙悟空高喝一声“来得好”，他表面轻慢，实际却稳当，双手握紧了金箍棒，猛然从斜下往上一撩，劲风霹雳。这猴王一身功夫也是不俗，下盘稳如磐石，定腰劲转，旋棍回转交击，睥睨威武，在哪吒雷霆般攻势下仍是意动自如。

枪尖一击抵住棍身，紫炁几乎瞬间大盛，金箍棒身隐隐闪动着金光，神兵相争，两件兵器同时剧烈颤动起来。

哪吒眼底火红色神光倏然充斥瞳仁，映照得眼角战纹越加鲜艳妖异，少年战神一身倒悬半空，风火轮转动之声尖锐至极，自上狠狠倾压而下。

 

猴王心高，欲为齐天圣，太子傲气，提枪破苍穹。所谓相逢真对手，正遇本源流，便似流星飞雨争锋相对，来回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哪吒渐渐打得真正兴起，越战越觉得胸中一腔热血沸腾，一声金铁清音，乾坤圈从腕上飞出，沿着枪身滑至枪尖回弧一转，自小而大，绕飞出去，法宝随着主人心意交互攻击。

此时孙悟空一根金箍棒生生招架混天绫、乾坤圈、火尖枪三样神兵攻击，亏得哪吒攻势仅有杀气而不染杀意，一战交锋倒是痛快淋漓，他于是笑了起来：“你这小太子，法宝神通倒是多。”

哪吒也笑：“可不仅于此呢。”

 

哪吒这人，他的各式法宝之多，在神仙中也是有名的。当年太乙真人可真是疼他疼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把这亲传弟子给武装到牙齿去，就算没做到这个地步，他给哪吒的法宝都多到需要三头六臂才能拿。对比其他阐教同辈弟子，甚至包括玉鼎门下杨戬，都可以说是身家豪富了。

 

“三太子不妨尽数使出来耍耍！”

“呵，那道友可要小心了！”

 

天边云霞飘渺，朝阳似怯，薄红淡淡，李靖握紧手中宝塔，从云间往下看去，一红一金身影快战厮杀，丰沛神力似沸水鼓荡不休，风变云流，纵远亦能感受到两人碰撞时剧烈震荡的强悍气场。

一旁天兵看出李靖沉郁脸色，小心开口道：“天王，可需我等为三太子助阵？”

李靖双眼紧盯着两人激战正酣，脸色变幻，犹豫不定。

 

孙悟空手疾眼快施展身外化身之法，交战时拔下一根毫毛变作本相，哪吒一时不察被击中了左臂，他负痛之下眉头一皱，忽然看向天宇，挥手召回了混天绫乾坤圈。

“不打了。”说着连枪都收了，哪吒回身便要走。

孙悟空问：“接着再来个比你更厉害的？”

“没有了。”哪吒转过头，笑了一声，“猴王且回洞歇息，哪吒替你去请封齐天大圣了。”

 

孙悟空一愣，随即把那金箍棒横着搭在脑后，也笑起来：“你这神仙倒是与老孙先前遇见的不太一样。”

哪吒起了几分兴趣：“哦？哪里不一样？”

“长得比那些个女仙都要漂亮。”孙悟空丝毫没注意哪吒听了这话立时脸色就黑了一半，犹自说道，“不过三太子为人爽快利落，比她们要讨人喜欢得多。”

哪吒扯了扯嘴角，踩着风火轮回天上去了。

 

“这妖猴竟有这般厉害。”李靖看哪吒捂着手臂重回天上，不由皱起眉。哪吒的实力众所周知，乃是天庭数一数二的战神，若连他也难以招架住那孙悟空，这该如何取胜……

哪吒转向李靖身后天兵，淡淡道：“撤兵。”

后面一天兵看了看李靖，为难道：“三太子，这……”

“我已伤了胳膊，莫非天王有法打败孙悟空？”哪吒往下扫了一眼，孙悟空居然还没走，犹自往上看着他们呢，他唇角一弯，“这猴子耐性一般来说都是不怎么样的，若是他打杀得凶性起了，我们拼死战胜倒好，败了……由他杀上灵霄宝殿，不知是谁的罪责呢？”

 

身后的天兵低头腹诽，三太子您不要闹，别说您伤的是不执枪的左手，而且您那莲花化身可是出了名的恢复快，虽然您手还捂着，但指缝间都能看得到里面根本连淤青都没了好吗？

 

李靖问：“你跟那妖猴什么关系？”

哪吒：“没什么关系。”

李靖：“没什么关系倒好了，我去回禀玉帝再多遣天兵，围捉这厮。”

他回身，高喝了一声“撤兵”，哪吒不动声色间撇了撇嘴，懒洋洋跟在李靖身后，天兵旌旗一挥，云收人去。

 

两人带领天兵回了南天门，李靖携同哪吒同至灵霄宝殿，跪地启奏道：“臣等奉旨出师下界，收伏妖仙孙悟空，不期他神通广大，不能取胜，仍望陛下添兵剿除。”

玉帝惊奇：“谅一妖猴有多少本事，还要添兵？”

哪吒上前道：“这孙悟空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先一招击败巨灵神，后又打伤臣，他实力不俗，如今只求陛下封他个‘齐天大圣’的官职，即刻休兵来投，否则便是再战。依我看，陛下不如就如了他意，既止无谓干戈，又能为天庭少一忧患大敌，平添一得力战将。”

他才说完，便被李靖暗中瞪了一眼，哪吒一脸无谓地转过脸，不去看他。

玉帝正犹疑，太白金星进谏：“孙悟空实力不俗，陛下加兵，恐不能轻易收伏他，不如大施恩慈，且让他当那‘齐天大圣’，给个空衔，有官无禄，当个天庭闲人罢了。”

玉帝思索半晌，颔首对太白金星：“依卿所奏。”

 

散会后太白金星便又下凡宣旨去了，黄天祥到哪吒身边说：“难得见你这么替别人说话。”

“呃、嗯……”哪吒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回过神，吓了一跳，“啊，你在跟我说啊……我觉得你应该跟他也能处得来的。”

喂喂……什么处得来？跟那个新晋齐天大圣的孙悟空吗？

黄天祥感到一阵无力，望天翻了个白眼。

哪吒这个口气……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

 

第三章

 

弼马温荣升齐天大圣，这消息转瞬间便传遍了天庭。

 

清闲度日，纵是天上的神灵也是常常相聚撩闲的，天庭上的战神们相约一聚，聊聊近日下界降妖除魔的趣事啊，聊聊天宫美貌婀娜的仙子啊，时至兴起，偶尔还要切磋个两把。

因为擅于征战的武神多为男性，便曾有女神拿扇掩唇，似笑非笑道这是一群单身汉们的相会呢。也有狭促一些的，取笑干脆他们两两搭伴得了，顿了一会儿，补充了句杨二郎神丰神俊朗，岂是寻不得妻子的人？就除外了吧。

旁边一女神说，中坛元帅也得排除出去，怎么能把三太子与那群大老粗们相提并论呢？

这话也有道理。

在她们心中，美男子与美少年，都是值得偏爱的。

 

正逢哪吒刚回归天庭，便有个晚宴。

他到的时候，天色已黑，月色清明，已经有些迟了，不过好在今儿个自己应该是被众人认为是八卦中心的位置，所以特地在中间给他留了个席位。

托塔天王一向稳重自持，因此交际参与不多，此番没来。

哪吒道：“我来迟了。”

 

“战后休整总需要些功夫，好在等了许久，终于来了。”杨戬颔首微笑，他像是怕哪吒一眼看不到那场中的空座似的，还招招手指了指位置，对哪吒说，“道友的位置在这里。”

这人笑得斯文有礼，手上拿着个小小酒盏，身前的案桌上与众不同且极为夸张地满满当当摆满了八九样下酒小菜，间或有着花生米葵花籽一类的干果碟儿，久违的标准配置，就差没在身旁竖个大旗，上书四字：静候八卦。

上回见这人如此兴致勃勃是什么时候来着……以那懒性子，居然还直上天庭来听热闹了。

哪吒不动声色间撇了撇嘴，旋即入座，举起桌上酒盏对众人道：“自罚三杯给诸位谢罪。”说着不带犹豫地仰头连喝了三杯，把干净杯底给席间众人一看，眼神明亮透彻。

同僚仗着身高马大，热情地拍了拍哪吒：“哪吒道友今日下界，据说一阵好杀。”

旁边一人好奇道：“那妖仙名字是孙悟空吧，真有这么厉害？”

“齐天大圣，老夫觉得这名号真是威武极了，让人听得豪气丛生啊。”

“敢叫出这个名号，应该不是什么实力不济的。”

“我听说中坛元帅好像伤了臂膊。”

“咦，伤在哪儿？”

“正是你刚刚拍我的位置。”哪吒面无表情说。

“呃，抱歉？”

“无碍，早已伤愈。”

 

“我觉得——”哪吒说话时的声音不高，慢吞吞拉长了声调却奇异地吸引了众神将注意，见得他隐约露出个笑容，“齐天大圣，倒也称得上那家伙。”

大家看着他。

谁知道哪吒居然放下酒盏，拿起筷子开始吃起了菜，像是就这样已经完了。

 

“还请道友把你今日经历速速讲来罢。”有人实在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催促起来。

“还说什么？”哪吒看他，一皱眉毛，“托塔天王执意增兵，我持不同意见？”

“哎呦，谁耐烦听这个啊。”那人一拍大腿，“交战细节啊！可别卖关子了！”

“是啊是啊——”

哪吒叹了口气，方把他先前与孙悟空交战情节一一讲来，席间众人不觉皆侧耳细听，说得关窍处，有人甚至凝眉沉思若是自己遇到同等局面该当如何破局。

 

“可惜金星脚程慢，不然也可邀那孙悟空来席间一聚，咱们也可一观齐天大圣的风采。”

“总不会缺这机会的。”

“亏得哪吒道友在陛下面前说话，风火轮一瞬万里，怎么不顺道儿直接把人给请来呢？”

“瞧你这匹夫这话说的，此举过于孟浪。”

“嘁，咱们都是粗人，讲究个这么多做什么。”

“是啊，道友此言差矣，左思右想可不是吾等推崇的行事风范。不说这个，单就指追求女仙时，你若故作矜持，可是万万比不过那些个文人仙官们的做派的。”

“文曲星君可都胡子一大把了……”

“……你能不能想一些年轻的？”

 

酒过三巡，有些人已经喝得耳酣酒热，面色通红，闹将起来，推推嚷嚷往庭院中去了。

身后人起身，窸窣声响间，杨戬两根修长手指转着酒杯，突然说了句：“我劝你别跟孙悟空走得太近。”

哪吒看向他。

“太白金星那有官无禄的提议表面上是给了孙悟空风光，但无实权，身份如何立得起来？”杨戬说，“他既愿抛开那猴王身份上这天庭，可不是乐意来当个空架子的。但玉帝岂会轻易答应这等要求？平静不久的，指不准很快就要有你们再次兵刃相见的机会了。”

杨戬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极低的一声笑，他喝了口酒，听见哪吒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多管闲事了。”他也笑了声，若有所思自语道，“孙悟空实力不错，以哪吒形容来看，个性颇合武将之风，哪怕掀了场子，倒时会有几人认真要生死厮杀也未可知。天上不可去，但凡间何等广大……”

他看向窗外天宇，广寒月明，长夜沉浮，清冷月光静静流淌，这天宫的景色，无论看上多少次，都是那么一成不变的无趣。

 

他那同辈道友，虽然总一副妙龄少年模样，行事任性得蛮横霸道，实际上，指不定想得比不少人还深呢。

总有些人逆骨天成，总有些人桀骜不驯，天规天条管不住，凡心凡情任逍遥，这神仙，虽超脱轮回，终究由凡俗而来，不是无情无欲的天地。

 

是了，封神劫前，他们这些人，又遵了哪些规矩呢？

随心而为，纵情而去，一念心中起，便是命中注定缘。

这才是真正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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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此后，天庭便多了一位齐天大圣的人物。

天官这回学乖，挥笔给批了个不错的府邸作为齐天大圣府。正式封官当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天庭中较为恪守规矩的一系文官仙人们态度不冷不热，反倒不少神将登门道贺，其中甚至包括了先前与齐天大圣争斗中不慎落败的中坛元帅。

 

当时，一群人才登门不久便一副熟客般的从容自如，大笑着说特来拜访能够让三太子吃亏的英雄人物，那还真是声如洪钟，气势雄浑，音量传得有八百里远，哪吒才刚走到庭门前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瞬间就黑了脸。

这群损友……

 

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孙悟空突然回头，就看到了哪吒。

有些人哪怕是静谧独立也优美得足矣入画，他仿佛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的转眼间就出现在了那里，双手抱臂，姿态悠闲地倚靠在门边，红绫迤逦于地，天光下的身影显得轮廓模糊，唯独一双桃花般的眼眸明亮而清冽。

孙悟空一点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十分自然地抬起手，熟稔地招呼道：“三太子。”

热闹的人声骤然一停，神将们隐约交换着视线，哪吒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

哪吒“嗯”了一声，淡淡瞥了眼瞬间安静如鸡的众人，顿了顿，转而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方才众位道友在说些什么话题？哪吒离得远，只隐隐约约听得了一些热闹……不如诸位分享分享，让我也开心一下？”

“呃——”众人干笑，这三太子都开始脱下手腕上的乾坤圈拿在手里把玩了，谁还要说啊。

 

还是孙悟空救了大伙一命，他接了哪吒的话，看着他，认真说道：“我听说三太子替老孙跟玉帝说话了，多谢。”

哪吒眨了眨眼，说：“职责所在。”话是客气，眼中倒是诚实地带出了点波光柔软的笑影。

 

齐天大圣先前来了一场打出南天门的大戏，不少人原以为他是个闹腾得静不住的麻烦人，哪怕是被天庭招安了，也要三天两头闹出个什么幺蛾子的。连初时被分配到齐天大圣府的仙吏都在私底下暗自叫苦不迭，以为要侍奉个难伺候的主。

然而出乎不少人意料，虽然孙悟空的名号一日之间传遍天庭，他被封了齐天大圣之后倒是安生起来，没再闹出什么事情。他对下级神官甚少苛责，几乎没什么要求，反倒比某一些生活上极致追求精细华丽的神仙更容易相处不少。

甚至尽管这家伙为自己挣了个威武的称号，为人却并不注重对方品阶地位高低。寻常无事牵萦，自由自在云游天庭，除见三清尊称个“老”，逢四帝道个“陛下”，平时交际众神皆以兄弟相称。

因为他为人直爽而且不去玩弄什么心机，所以交游甚为广阔。

 

饶是如此，当哪吒去拜访他师尊，太乙真人不经意间说起前两日有个自称是他徒弟朋友的石猴来做客时，他还是惊讶得呛了一口茶。

“师尊，你们——”哪吒欲言又止，发现他居然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风，除了——

太乙真人坐姿优雅矜持，一派仙风道骨的做派，淡然道：“为师听闻他在下界跟你对阵侥幸胜了一招，琢磨着该试试这猢狲究竟有几斤几两，竟能从我徒手中占得便宜，于是在门口与他切磋了几招。”

果然……

哪吒顿时表情微妙起来，他隐隐约约猜出来为什么孙悟空这两天居然反常地窝在府里闭门谢客了，以那家伙的性格，如非特殊原因，哪里是个小小府邸能关得住的。

 

太乙真人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便把话题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过就算他没说切磋的结果，哪吒也能想象得出来。

这齐天大圣，估计不是如今行动不便，就是被师尊打得他脸上开花，不能见人了——

好歹也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果然也是很注意形象的吧？

 

正逢三山正神炳灵公黄天化偶然得了一柄好弓，他不擅弓箭之术，便邀同僚来试，能者得之。哪吒才到场就听见武神们一边聚在一起看弓，一边议论着近日孙悟空闭门不出的事迹，他撇过脸，干咳一声，莫名尴尬。

 

“哪吒道友与大圣交情甚好，可知道是什么原因？”旁边人问。

“……不知，大概是他心情不好吧。”

 

黄天化走出来，看见哪吒身影，微一挑眉，开嘲：“你这家伙都能开个法宝铺子了，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哪吒同样挑眉：“天祥喊我来的。”

黄天祥正好就站附近，听见哪吒声音就转过头，高兴地冲着两人摆了摆手。

“哪吒，你来了！”他高兴道。

随即他一头雾水看见哪吒志得意满地笑了一声，而他大哥则是嘴角抽搐起来，露出一副弟弟太不争气的挫败神情。

 

“你这家伙会用弓吗？”黄天化气急败坏。

“用过。”哪吒说，他见黄天化斜睨他露出一副不信神情，眼眸一眯，走到人群前便要去试黄天化那件法宝。

 

黄天化所得那柄长弓摆在庭中案桌上，玄铁所制，弓身漆黑，散发暗色宝光。此时众武将围在长弓周围猜测讨论此宝威力，黄天化作为主人还未发话，反正一会儿是公平比试，哪怕大家心里都好奇得跟猫爪子挠着似的，也都还克制着不去动长弓，围着法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最近的趣事。

哪吒突然走来，后面还跟着一脸坏笑的黄天化，武将们面面相觑，看着哪吒拿起长弓，法宝一移，案桌消失，少年神将骤然持弓右手狠狠往下一沉。

只见宝弓光华大亮，天地轰然一声巨响！

 

众人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烟气缓缓散去，一柄八尺长的重弓竖立在地，铁骨兽络，弓身弧度流畅而冷硬，顶端弯出危险的尖锐弧度，仿若一头獠牙狰狞的玄色巨兽。

哪吒握着弓身，抬起头，露出愕然神色。

 

炳灵公府邸里诡异沉默了一瞬，下一刻，冲天而起的爆笑声几乎要冲破云霄！

 

这大名鼎鼎的中坛元帅哪吒三太子啊，虽然生来法力高强，脾气还大，活脱脱一个天庭小霸王人形法宝库，不过嘛，也不知人家师尊怎么想的，给人重塑莲花之体时，诞生出来的竟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妙龄少年，加上灵魂本源华彩明珠，那叫一个骨秀清妍、姿容俊秀啊……可惜，就可惜在修道之身年轻了些，不如许多战将高大威猛，令人望而生畏。

如今还没炳灵公新得的这柄长弓的本形要高呢，手臂便是完全展开了也拉不满弓弦啊，何谈试弓呢？

“三太子还是把法宝放下吧，省得空举着太久要酸了手啊！”有人边笑边说。

 

“喂、喂——呵哈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行的。”黄天化拍了拍哪吒肩头，一脸故作同情都难掩神情中那满满的嘲讽之意。

哪吒抬眼一瞥，突然露出个格外漂亮而危险的灿烂笑容。

“天化，我说过我曾经用过弓。”他语调轻柔地说，眸光流转，俊逸眉眼间隐约染上了含腥带血的戾气泠然，“你不好奇是什么弓么？”

“……呃，愿闻其详？”黄天化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哪吒哼了声，猛然高抬一脚蹬在弓身，手指拉开弓弦，灵力顺着经脉流淌至手臂长腿形成一道凛冽直线，隐约弓身颤声低吟，铁脊长弓弯如满月，冰铁长弦冷光流转，火红灵力流转凝实成耀眼大箭，箭弦弓俱都紧绷得极致，这一刻，就好似惊雷隐于浓云，电光若有还无——

院中并无摆设标靶，哪吒将箭直指长空圆月，眯眼轻声说道：

“乾坤弓，震天箭，彼时吾为凡胎稚子，挽弓一箭射死石矶童子碧云。”

 

天地俱静，风云屏息，冰轮寂寂，唯有少年战神挽弓凝睇，神情说不出的漠然冷清。

空气中仿佛都凝滞了血腥味，淡红杀机静静流淌。

 

天蓬元帅手足并用从人群中挤出，飞扑上来，一下搂住哪吒腰肢，惊慌失措大喊道：

“道友且慢啊啊啊啊啊——”

 

重心瞬间移转，稳指着明月的箭锋不经意间旋转了个方向，哪吒眼眸微微张大，眼睁睁看着凝聚了神力的弓矢射往虚空静夜，一去而不回头。

“轰——”不知多远的云间，刹那炸开鲜艳火光。

 

不出三个呼吸来回，远方一道耀眼金光好似流星飞坠而来，劲风霹雳，惊天怒吼响彻云端：

“混账！是谁炸了老孙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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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神将们眼见天边一道金光坠落于跟前，轰然一声，掀起漫天烟雾。

说时迟那时快，哪吒一个肘击将天蓬击退，眼疾手快招出混天绫，一旁围观的黄天化只觉腰间一紧，转瞬便被他给一把扯了过去。

烟去雾散，齐天大圣握着他那根如意金箍棒怒目而视，黄天化站在弓旁神色茫然，天蓬元帅狼狈地坐在地上，揉着肚子呲牙咧嘴，哎哟哟地喊着疼。

哪吒施施然站在原先黄天化的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将混天绫一圈一圈缠绕在手腕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单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红绸衬皓腕，说不出的好看。

 

孙悟空挥棍指向黄天化，咬牙切齿：“炳灵公，俺老孙可没得罪你吧？”

“呃……不……等等——！”黄天化看了眼手边长弓，再看了眼孙悟空，又往哪吒看去，简直膛目结舌，“等等啊，这是个误会！我靠——哪吒你这混蛋！”

“骂我做什么？”哪吒挑眉，“天化，好弓难得，我知道你太亢奋了，不过啊，这事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怎么了！？”

“在座各位可都是天庭数一数二的战将，天化，你聚集了众人来试弓，偏又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大羿之能——”哪吒慢吞吞地拉长了声调，责备道，“唉，看你现在这事搞的，还不快给大圣道个不是？”

黄天化跳脚：“箭是你射的！”

“众所周知，哪吒擅长枪法剑术。”哪吒微微一笑，“我既有了火尖枪与阴阳剑，法宝多得自己都要拿不下了，又何必贪心不足，跟诸位相争这一件不合手的神兵呢？”

他这手玩儿的，分明没一句是假话，偏偏意有所指，真话都给说成了假话。

黄天化完全被这人的无耻所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叫惹祸专业户的职业素养？

瞧瞧人家哪吒三太子这素质！

 

众神将纷纷啧啧啧啧，围观了一场好戏，一个个肚子里都咕咚咕咚冒起了坏水，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大声起哄道：“炳灵公，你看看，人家大圣的宅邸都被炸了呢！”

“是啊是啊。”

“这个时辰连职责府邸修建的天官都回府了吧？”

黄天祥还笑道：“仰仗大圣海涵，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原谅我大哥吧。”

这可真是……活生生把黄天化给气个半死，稀里糊涂就替哪吒背了锅，给孙悟空道了个不是。

齐天大圣站原地想了想，算了，房子算什么，这都不是个事，豪爽地摆摆手原谅了他。

 

哪吒原地露出微笑，这可满意了。

他和黄天祥关系不错，不过，和黄天化嘛，只能称得上是损友。

人间时两人同为军中先行官，曾经邓九公伐西岐，哪吒在阵前被邓婵玉用石子打了脸，黄天化对此好一番取笑，既笑他输给一名女将，又言恐破了相，以后一生俱是不好，把哪吒给气得当场就黑了脸。

不过后来黄天化出战，被那巾帼英雄打得比哪吒还狠，哪吒立时幸灾乐祸地把前日黄天化的讥讽之词全部原封不动还给了他，可算一吐恶气。

俗话说得好，看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这两人斗气的水平幼稚到了极点，当时连姜子牙都对他们表达过浓浓的无语之情。

黄天化这家伙坑他在先，哪吒坑他在后，一牵一扯，勉强算是两平了。

 

自认倒霉的炳灵公摸了摸鼻子，重新往院里设了个箭靶，又在自家府邸周围布置了一圈防护的结界，这才重邀众位同僚试弓。

哪吒特别被他严令禁止靠近法宝五尺之内。

 

被彻底嫌弃的中坛元帅大爷一脸不痛不痒，面无表情地盘腿坐在一边儿，围观众将凑热闹似的施展法术，将长弓与箭靶之间设立了重重阻碍。

看了一会儿，心觉无趣，偏头问天蓬元帅：“方才你为何阻止我？”

天蓬元帅用看熊孩子的眼光瞅着哪吒，拍腿道：“哎呦我的三太子喂，你难道不知，那月亮上是有人的吗？”

哪吒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太阴星君？我箭指方向并非广寒宫。”

天蓬元帅摇摇头，抬头望天，眼底映着清冷月色，喃喃道：“她寻常爱待在宫殿里一人独处，唯独这月色极好的时候，常爱于月上走走。更何况，别说是惊扰了她本人了，要是伤了仙子的玉兔，都是罪过一件啊。”

“原来如此……”哪吒眼里流露出微微笑意，“没想到啊，你倒是……格外关注太阴星君。”

他心道嫦娥被称作天宫第一美人，天蓬元帅若是心悦与她，倒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天宫不少神仙都暗搓搓喜欢着那位冷美人儿呢。

只是太阴星君曾作为十二祖巫中大羿之妻，就凭天蓬元帅，想要抱得美人归，那难度……哪吒已经开始考虑等这人失恋之后该想个什么词儿来安慰了。

天蓬瞅了哪吒一眼，咕哝道：“你才不懂呢……”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一副望月忧伤的模样。

 

“我怎么不懂了？”哪吒扬眉，暗道我连如何安慰失恋的你的台词都想好了，作为局外人看得比你清楚多了好吗？

天蓬元帅说：“小孩子家家，未尝情爱滋味。”见哪吒神色颇为不以为然，反问道，“你可有过恨不得掏心掏肺喜欢一个人的经历？”

“呃……”这倒真没有。

“所以你不知道那种想着念着一个人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滋味。”天蓬叹了口气，他仿佛瞬间情圣上身，特别真情实感地说，“只要她出现了，你的目光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恨不得永远追逐着她，哪怕是化作一阵风儿呢。”

哪吒特别客观地说：“我只知道如果我发现有人这样整个晚上念叨着我，一定会感到浑身恶寒。”

天蓬瞪了哪吒一眼，特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身不理他了。

被嫌弃的哪吒摸了摸鼻子，一弯唇，自知他那话是说得怪伤人的，保不准是伤到了天蓬元帅那少女般细腻的心思了。

 

正好这时候孙悟空转着胳膊走来，他刚在众将起哄下也试了试黄天化的长弓，借此机会坚定了对金箍棒矢志不渝的衷心。他一转眼，看见廊下哪吒一俊俏少年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喝酒，反倒是天蓬元帅这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自个儿绞拧成一团，活像是个受气的姑娘。

这画面的反差感太强烈，让齐天大圣都禁不住顿住脚步，忍不住笑问：“喂，这是怎么了？”

哪吒眼眸清亮，含笑对他眨眨眼，说：“闹别扭呢。”

“谁跟你这娃娃闹别扭了！”天蓬元帅又哼了一声，这回甚至也迁怒地瞪了孙悟空一眼，旋即双手往盘住的膝上一压，就力站起，哼哼唧唧地自个儿走了。

齐天大圣看着天蓬元帅的背影，歪过头，两根凤翎都弯到一边，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