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ls Alike【别问二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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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苗]希望通感(10)

Chapter10 颠倒


从没预料到死亡真的会出现。

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真的会有人选择杀死别人,从房间里的混乱和舞园仓皇的姿态来看,毫无疑问,这就是他杀。

尚未干涸的血迹淌到他的脚边,鲜红刺目,苗木瞳孔骤缩,如触电般踉跄着后退躲了一步。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背叛,背叛,背叛背叛,绝望,绝望,绝望绝望……

黏稠如黑泥的恶意漫过胸腔,流进口鼻,淹没头顶。

于是,逐渐变得无法呼吸——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一直在忍耐的头痛忽然变得无法再继续忍受了,脑海深处仿佛闪过什么画面,他闭了闭眼,眼泪蓦然涌出。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求求你,请让我快些醒来吧。

“苗木!你为什么突然跑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在苗木脚步之后追来的众人猛地顿住脚步,震惊地环视房间内的一片狼藉。

“喂,苗木,你看起来很不好啊?没事吧?”

江之岛皱着眉上前了一步,就见脸色苍白得吓人的褐发少年阖上双眼,闷不吭声地昏倒在地。

“苗木?!”

就在石丸几人手忙脚乱地查看晕过去的苗木的状态时,他们也发现了浴室里的惨状。

不只是感到了震惊,还有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恐慌。

自相残杀,真的开始了。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恶作剧,血淋淋的现状正横亘在所有人的眼前,残酷地撕碎了他们之间努力维系的友好氛围,怀疑、猜忌、警惕,一切虚幻而浮华的美好假象都在这一刻粉碎殆尽。

就在他们相顾无言的时候,“那个”开始了。

仿佛无处不在的显示屏再一次亮起,屏幕对面的黑白熊用滑稽的语调向校园内所有的区域转播了尸体发现的公告,并命令所有的新生都前往体育馆集合。

“什么啊,都已经有人死了还那副玩游戏一样的轻率态度……”大和田恼怒地握紧拳头。

“因为这本来就是黑白熊的目的吧。”塞蕾丝淡淡地说,“让我们自相残杀,这不正是它希望看到的风景吗?”

“那个……苗木同学怎么样了?”山田犹豫地问。

“只是昏过去了而已。”雾切站起身,没什么情绪地说,“精神上高度紧张,而且没有休息好,现在又忽然受到舞园死亡的刺激,撑不住倒下了也不奇怪……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最好还是遵照黑白熊的指令,把苗木君也一起带到体育馆吧。”

在这种大家都束手无策的环境里,这个女生冷静的态度显得非常有威信力。没有人赞同她,但也没有人反驳她,大和田把苗木扛了起来,所有人沉默着用逃离一般的姿态蜂拥离开了凶杀的现场。

就算是知晓了黑白熊把他们当作肆意玩弄的玩偶,那又怎么样?

就算它的恶意早已揭露人前,那又怎样?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他们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但是,绝不会让事情这么简单就如它所愿的……雾切凝视着因反抗黑白熊而被刺穿全身的江之岛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想道。

迟迟醒来的苗木只听了集会讨论的一个收尾,他怔怔地看了江之岛的尸体一会儿,出乎雾切意料地没有作声,而是跪坐在她面前慢慢地盖住了错愕死去的女孩的双眼,然后站起,打开舞园的死亡档案,开始查看她的死因。

根据黑白熊的规则,作为黑方的凶手只有在无人发觉他犯下案件的条件下才被允许毕业离开校园。作为凶手是否暴露的评判依据则是学级裁判,若是作为白方的其他无辜者没有在议论时投票选中正确的凶手,凶手就会毕业,而他们所有人则都会被处刑。

在尸体发现通知以后就是所有人的搜查时间,白方必须寻找有关凶手作案的线索,黑方也可以在这段期间销毁所有的作案证据,这甚至已经无关法理与情理,是两方为了生存而彻底拼尽一切的场合——

苗木想在搜查时限结束后,在学级裁判亲手找出杀害了舞园沙耶香的犯人。

虽然这样的想法可能有点自以为是,但雾切发现,她意料外地习惯这种场合。

从来到希望之峰以后的记忆如快拍相机的照片掠过脑海,任何不起眼的发现都没有放过,都被她以线索的形式归档到每个人的名字下面。

苗木诚作为以幸运之名入学的学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上能够让人另眼相待的才能,温和好脾气是他的特征,个性积极很少长时间陷入消沉,而且非常不记仇。

他在入学之前就曾结识一名希望之峰的高年级生,从他第一次见面时也是唯一一次谈及那人的口吻来看,应该是关系极好的友人,但是很可惜,他似乎并没有因此了解到为何作为希望之峰新生的他们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被关在这里以后平时应该算和舞园走得最近,那个女孩的心思其实非常明显,不过苗木本人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的想法。

就是这样一个乍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人,就是这次杀人事件的最大嫌疑人。

其一,舞园沙耶香的死亡地点在苗木诚的房间。

其二,舞园死亡当夜肯定与苗木有过接触,证据就是两人交换了房间,并且连门牌也换了过来,这个交换在昨天白天还没有发生。

在大部分人都陷入沉睡的夜晚里发生的杀人案件,而苗木作为众人一眼就可看出的案件关联者,这两个线索足以将他置于死地。

没人敢断定所有看过黑白熊提供的视频的人不会动离开这所学校的念头,这个想法一旦扎根,就会催生出杀人的动机。动机有了,而且他拥有作案的时机,简直再可疑不过。

但是,不能光凭这些证据去断定真凶,还有其他疑点。

舞园死去的地点在苗木房间的浴室,从房间里被破坏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害人与凶手发生了一番争斗之后,舞园躲进了浴室,但没能阻碍凶手的行动,于是舞园在浴室里被杀。

问题在于作为男生的苗木的房间浴室是没有门锁的,如果是他本人作案,无论从哪方面去考虑,他都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去拆了门锁再入内行凶。另外,拆卸门锁必然需要工具,苗木房间里的工具盒还是被包装封好的状态,显然从未被使用过,从这个角度来看,案发现场不符合苗木自己作案的行动逻辑。

还有一点是凶器,房间里存在两个可以用作凶器的事物,其一是掉在地上的模拟刀,另一个则是插在舞园腹部的菜刀。可以轻松判断出是后者造成了致命伤,但问题是从金箔剥落的位置可看出模拟刀也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如果想杀人的话,一个凶器就足够了,正常人显然也无法同时驾驭两把刀,不小心落到对方手里反倒还会成为反击的手段,徒增变数。

考虑他是打算使用模拟刀以外的武器来掩藏自己作为凶手的身份也说不通,毕竟没有比人死在他自己的房间更可疑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也有别的线索很让雾切在意。

“呐,苗木君。”她出声,“你有洁癖吗?”

“啊?”对方对她的发问感到不解,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的房间……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嘛,我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雾切半蹲在地上观察,然后拿起一边的清洁卷纸看了看,“这个被用掉了很多。”

“我昨天都没有打扫过。”苗木咬了咬唇,“这有可能是舞园同学和我交换房间以后……”

“舞园同学的头发也没有找到。”雾切打断了他的话,她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按理说在杀人事件发生时情况那么混乱,如果不是事发以后做了打扫的话,很难会找不到她的头发吧?不过——”

“不过?”

“我倒是发现了一根白色的头发,就沾在舞园尸体的血迹上面。”雾切淡淡地说,“按照发色来说,对应的人选只有我和大神同学,可是我们都是长直发,而那一根头发很短,并且应该是卷发……真让人意外,疑似是凶手身份的线索,竟然不符合任何一名新生的特征呢。”

她看见了苗木脸上明显的动摇神色,心里油然生出一丝不忍,但没有停下。

“说起来……我先提前向你说句冒犯了。”雾切道,“你被舞园的尸体吓晕以后,稍微查看了一下你的情况,然后看到了一点痕迹。”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自己脖颈偏下,接近锁骨的位置。

无需雾切继续开口,对方反射性地就掩住了帽衫领口,整个人堪称惊恐地瞧着她。

果然是草食系,再受点刺激估计就要炸毛了。

“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呢。”她没再说下去,而是挑起眉,坦荡地笑了一声,“请放心,我对你的个人隐私没有任何兴趣,还有我想说的是——这说不定也是不在场证明的一种呢。”

只要……有人能站出来为你作证。

没有去看苗木是什么反应,雾切说完就再没兴趣再待下去,转身离去。与舞园被杀案件牵扯到关系的其实不止有最明显的苗木诚,她还有其他需要调查的地方。

“叮、咚、当、咚——”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无视了内心的祈祷和恳求,宛如噩梦降临的声音——

代表着无处不在的黑白熊,代表着对某些人来说是垂死挣扎的搜查时间的结束,代表着学级裁判即将召开。

无论是在尸体前流泪守护的人,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自我逃避的人,抑或是积极奔走找寻线索的人,都不得不在黑白熊的指令下走进电梯间,在机器下落时的颠簸声中相顾无言。

舞园沙耶香,超高校级的偶像,那位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少女死去了。

不会再呼吸,不会再睁开双眼露出微笑,也不会再与他们一起。

死亡,即为被斩断了一切未来。

 

“在裁判开始前,就由我再次讲解一下规则吧。”

触目可见是场地宽阔的地下裁判场。

不知何人布置而成的场地,四处装点着鲜红幕布与金色的流苏,色彩鲜艳到接近恶俗,存在鲜明地强烈碰撞交融,将封闭的空间包裹得密不透风,气氛莫名充满了古怪的热切。

黑白熊高坐上方居高临下,位于中央的裁判台总共是有16个位子。

“学级裁判的结果是由你们投票决定的。”它说,“把真正的犯人找出来的话,就只有犯人被处罚。但是,如果把无辜的人当作犯人的话,不仅除了坏人以外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处罚,而且,成功骗过大家的犯人将会顺利毕业!”

“犯人……真的就在我们之中吗?”苗木喃喃。

“唔噗噗,苗木君看来还是接受不了现实呢,真可爱啊,真可怜啊。”黑白熊捂着嘴窃笑,“那么——到底是不是你们之中的犯人呢?还是另有其人呢?真难判断啊……啊,先说一句,我可没有出手哦,我可是最守规矩的熊了,只会按规则实施处罚呢。”

“在议论之前我有个问题需要确认一下。”雾切无视它的故弄玄虚,眼神锐利,“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黑白熊重复了一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在空席位上分别摆放的舞园和江之岛的照片,被恶意地做成了装裱起来的黑白遗照的样式,脸部正中央还用了疑似鲜血的涂料画了个巨大的叉。

“哦——是那个啊。”它笑,“友情可是超越生死的哦,将死掉的同学弃之不顾未免也太可怜了吧。”

“那么,为什么还会留出一个空席位呢?”塞蕾丝微微眯起眼,“学级裁判的参与者共有13人,加上死去的舞园同学和江之岛同学,总共只有15人而已吧?为什么会有16个席位呢?”

多、多了一个席位?苗木忽地一怔。

“对哦……多了一个位置。”朝日奈疑惑地歪歪头,“就只有我和叶隐同学的位置旁边空荡荡的……”

“哈哈,那这还是真巧呢。”

一个对于在场绝大多数人来说显得极为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果不介意的话,也让我参与进来吧。”

嗓音清朗而不失柔和,站在裁判场入口处的高挑少年一袭深绿色的连帽风衣,灰绿色的温润眼瞳,白色的柔软头发,气质可亲,眉目俊秀而雅致。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狛枝凪斗,是希望之峰学园第77期的‘超高校级幸运’。”

没人看见,苗木诚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转过头看见白发少年从容自若地走到裁判场唯一的空位,就连身边的同学都没有发现他一瞬间露出的异常,他们审视的目光投注在狛枝身上。

陌生、诧异、不解,还带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敌意。

“这个地方……真是怀念。”狛枝对各色视线视若无睹,他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席位前的木质围栏,宛如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微带笑意的双眼中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热意。

“唔噗噗,没想到你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呢。”黑白熊意味不明地笑着,用一种可疑的熟稔口吻道,“真没办法啊,就向你们这些家伙补充介绍一下吧。这位偷偷溜进学园的狛枝同学是比你们所有人都早一年入学的前辈哦。”

“前辈?!”朝日奈诧异。

“溜进来?”雾切倏然眯眼。

“喂——黑白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十神露出了被冒犯的怒容,“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我们谁也不认识的家伙?”

 “哦呀,好像不小心泄露了什么呢?”黑白熊连忙捂住了嘴,缓慢地环视了一圈纷纷紧盯着它的新生,放下了手,“其实直说也没什么关系哦,你们这些家伙啊,是不是觉得夜时间不能用水的规定非常不人性化?我听到了很多人都发出过不满的声音呢。”

“什……”

“这并不是我的错哦。”黑白熊无辜地歪了歪头,“我已经动用了地雷和机关枪轰炸某个胆敢擅自潜进学园的家伙了,但是很可惜……哪怕我把通路彻底炸毁,连用水线路都被破坏了一部分,但还是被人成功潜入了。”黑白熊说着就竖起了爪子露出威吓的表情,“经历过这件事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已经把所有可能潜入的地方都堵起来了!”

“这也就是说——”

“密室,密室,这座学园就是个彻底封闭的密室,哎呀,反正你们就不要想着找到杀人以外的从这里出去的方法啦!”它不耐烦起来,举着手嚷嚷起来,“总之别管那么多了,裁判!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叶隐有些迟疑地指着狛枝:“那个,现在多出一个人的意思是……你也会参与最后选择凶手的投票环节吗?”

“这样、这样也太过分了吧……”腐川焦虑地咬着指甲,视线阴郁地注视着他,“凭、凭什么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也能和我们一样,我们任何人都不认识你……”她的声音在对方微笑的回视中变得越来越小,瞳孔微微收缩,猛地捂住头尖叫了一声,“啊啊啊——你不要再看着我了!可恶,你一定在心里嘲讽我是个丑女吧!”

“哈哈,我可没有这样想。”狛枝无辜地摆了摆手。

“我倒是觉得多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塞蕾丝轻笑了一声。

“塞蕾丝殿为何会如此认为?”山田的眼镜犀利反光。

“光明正大地走出来起码比躲藏弄鬼的家伙要好。”雾切冷淡地说,“起码不会担心有小人暗中作祟。”

“啊嘞?我怎么觉得雾切同学在影射什么?”黑白熊歪头。

塞蕾丝似笑非笑:“既然狛枝君决定参与辩论的话,也就代表你接受了自己被指认作凶手而被处刑……或者是我们找错了凶手而被共同处罚的后果了吧?”

“这是当然的。”狛枝弯起唇,“我很乐意与大家站在统一战线。”

气氛在你来我往的交谈中渐渐变得紧绷。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没有同为新生的关系羁绊,也没有数日里共同生活中培养起来的面子情谊,大家下意识地就将对方排除在圈子之外,戒备与敌意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形成了近似排挤的气氛。

环境既不算敞亮也不算昏暗,而是一种更为暧昧模糊的光度,头顶大吊灯投下晕黄的光线,落到发梢上,又照亮隐没在额发阴影之后的双眼,给他本就叫人看不透的绿眸染上一簇明辉。

狛枝恍若未觉地微笑着,柔和的五官轮廓被灯光曲曲折折地勾亮,他看起来俊美无害得惹人倾慕。

“……不行哦。”

黑白熊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大家将目光重新汇聚到它的身上时,它一手托腮,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摊了摊手。

“新生的人数早在一开始就规定好了!我作为最遵守规矩的熊,决不允许有人通过作弊的手段参加这场游戏!除非——”

“嗯?”狛枝歪头。

“有人愿意收下你这不值一提的性命。”黑白熊稍稍坐正了身体,透着兴味的爽朗声音忽地一低,透出森然的恐怖语气,“如果你被大家投票处刑,为你担保的那个人也必须一起承受,如果那个人被人投票处刑,你也必须一起去死。”

“同、同生共死吗?”朝日奈瞪圆了眼,“可是那不就是能够统一立场了?”

“我想应该不是这种浪漫的说法哦。”塞蕾丝优雅地微笑着,“能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黑白熊?”

黑白熊:“嗯?可以哦。”

“如果自相残杀事件存在凶手同谋的话,参与作案的人都可以一起毕业吗?”

“唔噗噗,真是个好问题呢……”黑白熊说,“但是非常可惜,让你们失望了!只有实施了杀人行动的那个人才是凶手,帮凶不能一起毕业!”

塞蕾丝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假设狛枝前辈因什么原因而杀了人的话,为他担保的人就会100%陷入死局,因为选择跟大家一起投票会导致自己被牵连处刑,选择帮助他会导致全员被处刑,自己更是完蛋。”

“嗯……但是,这个条件对于狛枝前辈来说也是一样的吧?”朝日奈纠结起来。

“我们在这个环境下本来就很难以信任别人。”雾切淡淡地说,“更遑论完全把自己的生死交付他人之手。”

“喂,要是没有人答应你的条件,你会怎么做?”桑田皱眉。

“当然是送狛枝同学离开这里。”

黑白熊在一众难以置信的视线中嬉笑着抬起双手掩住了嘴,用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神瞧着下方的白发少年。

这个人毫发无伤地混进了希望之峰学园,如今竟然有机会能完好无损地全身而退?

真是好运……令人羡慕……

要是他在出去以后第一时间联络救援,他们是不是很快也有可能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真的可信吗?

但狛枝却没有露出任何轻松的表情。

他渐渐收敛了脸上和善柔和的笑意,下颌的弧度收紧,这样沉默着面无表情的时候,原本温柔的气质一下子褪去了,就像是去掉了伪装的假面一样,露出了异样的一角。

“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当然,除了毕业的学生以外,你们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黑白熊摇摆身体,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气人态度,“啊~啊~真苦恼啊,这究竟是个好事呢?还是个坏事呢?”

从没有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选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已经身处于绝境的他们,竟然能够拥有决定一个人未来生死的机会。

一念生,一念灭。毫无疑问,在他们的眼里,狛枝凪斗留在这所学园就几乎已经等同于选择了死亡。

毕竟,回到外面的世界是每个人都内心渴望的结局——现在却只要没有人选择他,这个人就能够实现他们的目标,轻松地离开这里了。

心里充满压抑的情感,羡慕、不甘,还有对自身所处境况的不满与愤懑……都在叫嚣着把这个人也拖下水。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能独善其身,不公平,这样太不公平了啊!

“呐,黑白熊……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你。”苗木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沉默,从入场最初就一直默默无言的褐发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溢满了苦闷与难过情绪的双眼。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关之前你给我们看的动机视频,我知道现在向你问里面发生的原因肯定不会得到答案,但是这回我想问的是这个视频的真实性。”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白熊,“回答我吧,这个视频是真实的吗?那些事情真的发生了吗?”

有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掠过黑白熊那张诡异的面庞,很难形容他是怎么从一个玩偶身上看出这种表情的,可就在那刻,它确确实实表现出了一种近似于恶意的“愉悦”态度。

“当然哦,视频里出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了。”

……是吗?那、这样就是说,一切都是真的。

在他离家入学到狛枝潜入这里的这段期间,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事件在外面发生了。

狛枝前辈之前面临的枪炮和战场也都是真的……既然如此,外面的世界,真的会是安全的吗?

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唯一明白的是——

苗木阖上眼,然后睁开眼,灰绿色的瞳孔中汇聚出狛枝凪斗的身姿。

很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看向他,他也一直在看着他。

“我同意狛枝前辈一起参加学级裁判,作为代价,黑白熊,我接受你的条件!”苗木语气变得坚定,“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性命牵绊在一起,并且倘若相互背叛,就必然有一人死亡——我就在这里向你承诺了!”

他的眼底涌出了愤怒的火光,烧灼得目若琉璃,清澈得令人目眩神迷。

“我不会放弃希望,一定会在这里打败你,然后和狛枝前辈和大家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回忆里有晚繁星满天。

那夜无月,因此星光灿烂,无云亦无雾的纯粹夜空澄澈如洗,璀璨星子汇聚而成壮阔银河奔流而去,于静谧中无声演绎一曲跌宕绝伦的星之曲。

非常美丽,这是能让人震撼到失去言语能力的瑰丽景色。

在某种方面来说,狛枝凪斗是对外界的感知度和敏感度差劲到一定程度的人,所以,当他在睡梦中被苗木唤醒,并一头雾水地跟着他一起爬到宿舍屋顶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呜哇——小泉学姐说得没错,今晚的星空真的好美。”

从天窗钻出来的苗木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他无意识地松了手,身后原本被他牵着的狛枝茫然地看着空荡荡手心眨了眨眼,身体骤然一轻,旋即后仰——

他从爬梯滚了下去。

“啊啊啊啊!狛枝前辈你没事吧?!”

苗木连滚带爬地回阁楼,手忙脚乱扒开狛枝摔下去后碰倒的箱子杂物,然后在最底下看到了仰躺在一张灰扑扑的废弃瑜伽垫的狛枝。

四目双对,相似的是瞳色,不同的是一双满是慌乱失措,另一双则是仍未睡醒的迷离恍惚,好像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起来安全无恙。

“扑哧。”

狛枝先笑出声来。

他毫不犹豫地伸长了手臂,在苗木头顶刚冒出问号的时候掌心按住他的后脑,向下一压,一边笑着,一边微微仰起头,双唇相贴。

良久以后,他们一起坐上了屋顶。

苗木不自在地拢了一下敞开的领口,红扑扑的脸颊犹带未散去的热气,狛枝不禁稀罕地捏捏他的脸颊,他看起来似乎很想躲开却又在犹豫是否要付诸行动,声音都被扯得些变调:

“狛枝前辈你别再玩了唔啊,唔是想来和你看西西的——”

“哈哈,可是苗木君的反应太可爱了啊。”他做出一副自己也非常无奈的模样来,狡猾地无视了褐发少年一脸想吐槽的表情,认真地说,“无论夜空如何纯粹,无论星辰如何闪耀,在我的眼里,都不如苗木君你更令我心驰神往。”

星光从天空落到他那双微微睁大的灰绿眼眸,粼粼波光收敛在昏暗的光线下,既清且亮。

真是挫败啊,用言语根本无法把他心中所想的万分之一向苗木君表达出来。

狛枝心里有些微的遗憾,面上不免带出了一点出来,就见脸上又涌上热气的苗木忽地顿了一下,突兀问:“狛枝前辈,我是不是让你感到不安了?”

他呆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我有的时候比较迟钝,而且也容易不好意思,所以很少说、说那些话……”

苗木缓慢地眨了眨眼,眼底漾着很柔软也很温暖的水波,灰绿色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他咬了咬唇,看起来很努力才鼓起来勇气,闭上眼一口气大声说道:

“我也很喜欢你!虽然想不出像是狛枝前辈那么浪漫的说法,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所以、所以……狛枝前辈不需要总是表现得你好像是单相思一样……”说着说着就心塞起来,委屈地嘀咕道,“我明明也很努力地表现出对狛枝前辈的喜欢了啊。”

“努、努力是指……”他莫名地结巴了一下。

对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绯红,眼神飘忽片刻,小声道:“小泉学姐说……那个,晚上一起看星星……是很好的情侣间增进感情的方式……”

“她说得很对。”狛枝想也不想地表示了赞同。

黑线一瞬间遍布苗木的额头,他“呵呵”干笑了两声。

“我也是,非常喜欢苗木君。”狛枝说,他顿了一顿,然后慢慢地微笑起来,语声温柔,“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我也能不择手段地偷来一段如此温暖又快乐的时光,苗木君,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在未来也一直守护你下去吧。”

 

一直一直守护你,直到我的终极,直到命运的尽头。

狛枝凪斗凝视着裁判席上苗木诚坚定挺拔的身姿,忽地弯起唇角,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嘁,说得这么好听的样子,其实你只是想拉人下水吧?”出声的是桑田怜恩,他皱着眉瞧着苗木,很明显表现出了不赞同的态度。

“嗯,现在苗木同学是最可能的嫌疑者呢。”石丸点了点头,“所以说不如还是我来替……”

“不用哦。”狛枝凪斗微笑着说,“非常感谢石丸君的好意,但是,应该是我也非常乐意……不,应该说是欣喜若狂才对呢,这样的我竟然还能有资格和苗木君——”

“我没有杀害舞园同学。”苗木诚打断了他的话,视线环视裁判场上所有的同学,“昨天晚上,在我快要入睡的时候,舞园同学忽然按响了门铃,跟我说她的房间被不知名的人物疯狂砸门,她很害怕。所以,我和她交换了房间,然后我就去了她的房间,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之前都没有离开。”

“有证据吗?”十神冷淡地问,“大家在晚上都睡着了,谁也不知道舞园究竟是否真的交换了房间,再说,你也不能保证交换房间以后你没有再回去行凶吧?”

“我们交换了钥匙!证据就是落在我房间地上的钥匙!”苗木反驳,“而且舞园同学那么害怕……她跟我保证了,交换房间以后,无论是谁敲门都不会再开门了!”

“苗木你是舞园的尸体的第一发现者吧……”腐川揪着她的辫子,微微冷笑起来,“你那么积极地第一个冲到现场,我们是后面才追上来的,这段时间往房间地板上丢个钥匙在简单不过了。”

“嗯?但是啊,苗木君有什么动机这么做吗?”狛枝不解地问。

“动机?这还需要我们细说吗?”她露出一副想到了极糟糕回忆的模样,“那个动机视频!虽然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但是每个看到了那个的人应该都不会不想要离开这里吧?”

“视频?什么视频?”狛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不介意的话能稍微向我透露一些吗?”

“哼,无可奉告。”十神一脸冷漠。

“我觉得……裁判没必要分享大家的动机视频吧……”朝日奈微微汗颜地摆手。

“唉……”塞蕾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视频只是黑白熊的恶劣伎俩而已。”

“喔——”

他笑起来,慢吞吞地拉长了声调。

“这么说,这是个对你们所有人都成立的动机了?”

“呐,这样不太好吧,明明大家都有杀人的动机,平常也一定在苦苦压抑着把身边人杀掉的欲望吧。”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讽意,“不觉得把嫌疑都归到一个人身上很不公平吗?要说作案的能力,在场的每一个人不都是有可能完成的吗?你们有什么将苗木君指为凶手的决定性的证据吗?有什么自己夜晚绝对不可能作案的不在场证明吗?不妨都说出来听听啊。只是单纯地主观臆测苗木君做了什么的话,这样的结论有可能服众吗?”

四周鸦雀无声,与其说是被狛枝一口气把所有人拖下水的说法给震住了,不如说是被他切中核心的质问给问住了。

“我觉得,大家晚上肯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的。”不二咲为难地说,“都已经睡着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不在场的证明吧?”

“我赞同不二咲殿的说法。”山田一二三一脸严肃地托了托他的眼镜,“狛枝殿太强人所难了,目前我们所知的在夜时间外出活动过的人就只有舞园殿和苗木殿以及凶手,很显然,苗木殿是最有可能趁机行凶的人选。”

“那个……其实我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朝日奈举起了手,“昨天夜里,因为我看过动机视频后非常害怕,所以请求了小樱陪我一起睡。”

“你说的小樱……是谁?”桑田迟疑问。

“是我。”大神樱答道。

石丸一脸震惊:“太过火了!学生宿舍怎么可以男女生共住?!”

“但是我是女生啊?”大神樱回道。

“……”一片汗颜。

身为超高校级格斗家的大神樱有着健壮远超常人的魁梧身躯,从石丸现在尴尬到脸红的模样来看,大概是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忽略了她身为女性水手服的着装,将其视作男性一般看待了吧。

“原来如此啊。这样说,事发当夜,这位朝日奈同学和大神樱是在一起度过的,考虑到只有执行了杀人行为的凶手才能毕业的前提而排除了共犯的可能性,你们两人就拥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狛枝想了想,继续道:“在此基础上就可以确认以后朝日奈同学和大神同学的证言都是真实无误的吧,太好了,排除了两个选项呢。”

大和田被他那过于轻松的语气弄得恼火起来:“搞什么啊,实际我们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在自己的房间休息的啊!按你这小子的怀疑论来说,难道我们都是嫌疑者吗?”

“难道不是?”狛枝笑吟吟地反问。

真令人火大!大和田的额角爆出一根青筋,伸手指着白发少年,充满敌意地瞪着他:“你这家伙简直聒噪得让人心烦,除了把水搅浑以外一点作用也没有,啊——对了,之前黑白熊说宿舍夜时间会断水是因为你潜入学校的时候一部分供水线路被破坏掉的缘故吧?这么说来,最可疑的其实是你才对啊!”

“诶?是这样吗?”狛枝歪头。

“别给我装蒜!”大和田一拳砸在扶栏上,视线凶恶,“从潜入学校到学级裁判这段期间你这家伙根本就从未出现在我们任何人的眼前过吧?明明第一天就进入这里了,可谁都不知道你的踪迹。行踪鬼祟一看就是想搞什么阴谋……说不定就是你杀了舞园,然后妄图利用学级裁判处刑我们所有人!之前袒护苗木的做法只是为了防止他被我们投票,根本目的只是在保全你自己的性命的前提下杀了我们吧?”

“大和田你冷静下,之前狛枝前辈明明还拒绝了换成我为他担保……”石丸迟疑道,“如果他的目的是你说的这样的话,显然不会选择明显可疑的苗木吧?”

“哼,石丸你还是太天真了,像你这样的乖乖牌根本不能想象出有些人的狡诈之处的。正是因为苗木可疑,所以才能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且因为真凶是他本人,因此狛枝一定知道如何帮助苗木脱罪的方法。”大和田冷笑起来,“因为我是暴走族的首领所以能够闻得到,这个人身上有种令人不快作呕的气息……”

浸染了无数黑暗,仿佛沾到就会令人不幸的气味,遮掩在光鲜的表面下恐怕早就已经彻底腐败堕落的感觉。他的眼睛在谈论生死的时候淡漠得令人恐惧,仿若只是提及路边草木一般的平静语气……大和田盯着从容微笑着的狛枝,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我在看守尸体发现现场的时候听见了雾切和苗木的对话了,雾切说她在舞园的尸体附近找到了一根白色的头发,很短,而且有点卷,嘿,不是恰好符合你的特征吗?尸体发现以后我一直守着现场,你不可能靠近,也就是说你是在更早之前的时候就去过苗木的房间了!”

“但、但是狛枝君没理由会想杀了我们吧?”不二咲懵懂地问。

“那如果假设他就是这次自相残杀游戏的幕后黑手呢?”塞蕾丝微微一笑,“如果是幕后黑手的话,特地设置这些规则,近距离旁观我们在自相残杀和互相猜忌中走向全灭……听起来还真是让人绝望,或许对于幕后黑手本人来说可以算上茶余饭后的余兴节目?”

众人一时沉默,彼此都目光闪烁,明显是各有思虑。

“塞蕾丝同学和大和田同学……你们说得不对。”

雾切看向提出异议的苗木诚,在他的脸上很少会看到这样郑重又谨慎的端肃神情,一句话以后短暂的沉默应该是在内心里整理措辞,苗木抿了抿唇角,认真地对着两人说:

“狛枝前辈不可能是杀害舞园同学的凶手,因为昨天夜里,他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

“喂,苗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十神皱眉,“事到如今你还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苗木几乎是秒答,他闭了闭眼,“可能性命相关的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法取信大家了,但这就是事实,我会为我说过的话负全部的责任。”

“你、你……”石丸诧异地看着他,手指指着他语塞半晌,难以置信地道,“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苗木同学会和一个陌生人独处一夜?!而且在这之前你居然都没有跟我们透露过任何信息!”

“因为他对我来说不是陌生人。”苗木答道,“我和狛枝前辈早在入学前就相识了,我们是在交往的关系。”

咔嚓、咔嚓。

场中传来了谁风化的声音。

“交、交往?”叶隐的眼睛瞪得几乎脱眶,“我是听错了还是理解有误,是说情侣关系的那个……”

苗木点了点头。

“看、看不出来啊……”叶隐干笑,眼神游离,“没想到这样的苗木亲会有这种兴趣,真令人意外……”

“叶隐同学不必为此产生什么多余的负担哦。”狛枝仿若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因为苗木君只是喜欢我而已,对你这样的一点兴趣也不会有的。”

“喂太毒舌了吧!”叶隐黑线满头,“稍微照顾点别人的心情好嘛?”

“原来如此,他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人啊。”雾切玩味地说着。

“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们……”苗木有些歉疚地垂下头,“因为有些个人的顾虑,担心黑白熊会对潜入进来的狛枝前辈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并不是不信任大家的意思。”

在歇斯底里抓着头发陷入自我世界的腐川旁边,身为超高校级同人作家的山田一二三意外淡定地托了托他的圆片眼镜:“哼哼,原来如此,这就是耽美的boy’s love啊。”

“那这么说来另一对一起睡的……”有人默默把视线飘到别处。

“看什么看?我和小樱关系纯洁的好朋友啊!”朝日奈涨红了脸大喊道。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有缘啊。”塞蕾丝挑起眉梢,“第77期的幸运与第78期的幸运竟然会是相亲相爱的情侣什么的……”

“可是啊,这样反而更可疑了吧。”桑田挠了挠头发,“大家能认同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吗?他们性命相关,而且关系还那么密切,互相袒护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吧。”

“既然不在场证明的辩论已经陷入瓶颈,那不如就换个角度开始讨论吧。”雾切双手抱臂,“至少目前已经排除了大神同学和朝日奈同学作案的可能性了,也不算毫无收获。”

“其他的角度……是说凶手作案的方式吗?”不二咲眨了眨眼。

“在我们发现现场的时候,苗木君的房间已经是一片狼藉,从地板到床铺和四周的墙壁都刀痕遍布,原本放置在体育馆储藏柜里的模拟刀掉在地上,刀柄和刀鞘处都有金箔剥落的痕迹。舞园本人被发现时在卫生间的淋浴室里,死因是腹部的穿刺刀伤,除此之外她的右手手腕处也有被击打的痕迹,手伤处有剥落的金箔。”雾切言简意赅地概括了死亡现场的情况。

“嗯——有了雾切亲的概述,一切都已经变得很明朗了嘛。”叶隐单手托着下颌,沉吟道,“犯人使用模拟刀攻击了舞园亲,把她逼入了绝境,然后在她逃到了浴室的时候,犯人终于追上了她,然后把她杀害了哒呗!”

“不是这样的。”苗木想也不想地反驳了,“叶隐同学你在搜查时间一直待在体育馆所以可能记不清现场的情形了,舞园同学腹部的刀伤应该不是模拟刀造成的。”

“诶?是这样吗?”叶隐尴尬。

“唉,真是不靠谱。”塞蕾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只要去现场看一眼就能知道了,舞园同学的致命伤是插在她腹部的刀造成的。而且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的话,那把刀应该是厨房的菜刀才对。”

“我没有去过厨房。”苗木冷静地说,“这一点也是有证人的,之前搜查的时候朝日奈同学有跟我说过,你昨天夜时间之前一直待在食堂对吧?”

“嗯,是的。”朝日奈点了点头,“我和小樱一起在食堂品尝红茶,中途只有一个人来过,而且那个人并不是苗木君。事实上,厨房的菜刀组合在我们俩刚来的时候一直是齐备的,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的确好像是少了其中一把的样子……可惜当时我们都没想太多,就忽略了这回事。”

竟然有其他人也去过厨房?也就是说那个拿走了菜刀的人就是凶手?苗木微微睁大了眼,焦急地看向朝日奈。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十神怒斥,“中途来的人到底是谁?快点说出来。”

“因为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啊。”朝日奈一副无奈的模样,“就是这次的死者舞园沙耶香同学。”

“什么?!”

错愕的情绪浮现在其他人的脸上。

“肯、肯定是因为她想找个护身用的武器吧……之前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找过我帮忙了,我宿舍里那把模拟刀就是和舞园同学一起找的。”

口里说着解释的话,到底是可能最接近凶手的一次猜测落空了,苗木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的失落,汗水不知为何流到脸颊,心里沉甸甸的。

好奇怪,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猛地攥紧了手指。

“既然菜刀是舞园拿走的,也就是说,并不能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十神扬起下颌,“很遗憾啊苗木,刚才的证明又一次无效了,你还是最大的嫌疑人。”

“等等,还有不合逻辑的地方。”雾切打断了十神的话,“不能这么轻易地断定凶手,还有其他可以证明绝对不会是苗木君作案的证据。”

“没错。”狛枝接上了她的话,对着不自觉表现出心慌意乱的苗木轻轻一笑,非常温柔地,用充满了安抚意味的声音说道,“不用担心,苗木君,我会帮助你找出真相的。但凡是你的希望,不论我付出什么代价,最终总会让结局如你所愿。”

“狛、狛枝前辈……”苗木呐呐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雾切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审视地盯着笑容自若的狛枝。

他是猜到了舞园被杀的真相了吗?如果知道的话,他怎么能一脸轻松地说出这种话?

明明可以料想出来,如果苗木知道了真相的话,他绝对不会如狛枝所说的那样感到称心如意……反倒会被痛苦缠身也说不定!

“正如大和田同学之前推测的那样,我在你们发现尸体以前就去过苗木君的房间里了。”狛枝坦然道,“时间大概在早上七点左右,大概大家都和爱睡懒觉的苗木君一样还没起床吧?我起得比较早,就先出门了。”

哪里是起得比较早,分明是一夜都没有睡。苗木抿唇。

“我从苗木君那里听说,舞园同学交换房间的理由是听见有人在疯狂砸门,所以她想交换房间,并且和苗木君约定好了任何人敲门都不会再开。”狛枝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比较幸运呢?昨夜我和苗木君都没有听到任何人有来敲门哦。不知道大家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考虑,但我是觉得有些奇怪的。”

“哪里奇怪?”石丸忍不住问。

“苗木君和舞园同学交换房间的本意,应该是代替舞园同学成为那位不知名的敲门者的骚扰对象吧?”狛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苗木,“但是,一夜风平浪静,苗木君什么异常现象都没有发现。”

“这样难道不是好事吗?”不二咲怯怯地问。

“怎么会是好事呢?”狛枝摇了摇头,“失去了追查敲门者身份的机会,也就代表舞园同学被某人暗中窥视的情况可能依旧存在。你看,舞园同学这不就被人杀害了吗?”

不二咲:“这样啊……”

“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发现。”狛枝紧紧盯着苗木诚的脸,就如同已经饥饿了很久的人在看着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连他表情上最细小的变化都不愿意放过,微颤的嗓音带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热切,“苗木君,你和舞园同学的门牌被交换了。”

“交换的意思也就是说……”朝日奈睁大了眼,“住着舞园同学的苗木同学的房间门口挂着舞园同学的门牌,住着苗木同学的舞园同学的房间门口挂着苗木同学的门牌?”

“好绕口。”不二咲微汗。

“这样子交换房间就没有意义了。”苗木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我们交换房间的时候明明门牌还是正常的,为什么第二天早上会……”

“变故已经发生了。”狛枝垂下眼,用着有些惋惜的声音说道,“我发现了异常,然后,就试着进入苗木君的房间。房间出人意料地没有上锁,这时候我就猜测到了有惨案发生,走进一看果然如此。”

他说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让人看不过去呢,竟然用如此粗鲁草率的手法杀害了一位优秀的超高校级,舞园同学看起来死前十分痛苦地挣扎了一番呢,淋浴间的血迹到处都是。”

“正是因为她的抵抗,为我们留下来了十分重要的线索。”雾切淡淡地说,“苗木君,你还记得现场你浴室那个几乎被完全拆卸的门锁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察觉到凶手行动的不自然之处的。”

“嗯……嗯。”苗木诚点了点头。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山田一脸不解,“不就是舞园同学和凶手在房间里发生争斗,身为娇弱女孩子的舞园同学逃到浴室,她锁上了房门,然后被穷凶极恶的凶手撬开了门锁——”

“山田同学你又忘记了一点!”苗木深吸一口气,“舞园同学昨晚是待在我的房间里的啊。”

“啊!”塞蕾丝忽然掩口。

“根据黑白熊的规定,只有女生宿舍的浴室才会带有门锁,男生宿舍的浴室是不能上锁的。”苗木咬了咬唇,“只是我房间门的构造比较特殊,尽管不能上锁,但仍是需要一些技巧才能打开门。凶手恐怕对这点一无所知,并且误认为我的房间是舞园同学她自己的房间,所以才会做出破坏门锁的举动。实际要是我本人作案,根本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就能轻松地打开房门。”

“知道门锁这件事的人有几个?你告诉过几个人?”十神冷不丁问道。

“黑白熊知道,狛枝前辈应该也是知道的,我在交换房间的时候也跟舞园同学说过。”苗木的声音渐低,“现在想来,凶手应该不知道这个关窍的。而且恐怕他连交换房间的事情也不清楚,在凶手不知道用何手段进入房间之前,我们房间的门牌应该就已经被交换了。”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是谁交换了门牌?

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只有可能是知晓房间交换这一前提的人。

苗木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可能性,这个猜想让他的心不住下沉,口中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呐,苗木君,不如就此停步吧。”

狛枝一直不动声色地窥视着他的神情,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大概就像是相当于心仪的珍宝不出意料地落入苦闷蛛网的心疼以及因他的痛苦而隐秘滋生出的……一丝极罪恶的期待和快乐吧。

“其实你们大家都是同期的同学啊,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地深究真相到底吗?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只会在原本就非常脆弱的羁绊上徒增伤痕而已。”

这样的你,一直以来都充满了希望的你,太过于辉煌美好,与泥足深陷的我渐行渐远的你。

我一直以来都无比向往、无比渴望、无比倾慕的你——

“舞园同学如果还在的话,也不会愿意见到现在这种情形的吧。”

好想用黑布遮住你的眼,如此你就只能跌入我的怀抱。

“说不准,其实在我们之中并没有凶手呢?”

好想用双手掩住你的耳,如此你就只能倾听我的耳语。

“苗木君,你不是乐见同伴受到伤害的人吧?”

但是不行,爱是忍耐,爱是恒久克制。

“我……”苗木诚张口。

“呐,苗木君,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呢?”他在他的脸上闪现了一丝惶惑的时候蓦地压低了嗓音,努力地压抑着内心克制不住的雀跃和兴奋,但微颤的声线还是透出了些许的扭曲意味。

“与其在相互质疑中活下去,不如在相互信任中被杀呢?”

那就让我成为令你蜕变为更加耀眼的希望的——绝望。

 

这个人是异常的存在。

不仅是他的身份、出场的方式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其思想、其存在本身就与他们格格不入。

病态的执念,迥异于常人的扭曲价值观,以及极富感染力的辩才……再这样继续与他交流下去的话,说不准连自己的思想都要被他的意志所污染了。

狛枝凪斗,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雾切响子眼神莫测地转向苗木诚,想说什么但又强自按捺住了。

苗木君,简直不知道该说是敬佩你好还是该说是同情你好,竟然去招惹这样一个人。

苗木诚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面对狛枝凪斗温柔含笑的目光,却冷不丁感到从尾椎窜遍全身的锥心寒意,似乎连思维都被冻住了。

怎、怎么回事……?这种古怪的不协调感……原来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狛枝前辈,你在说什么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用着连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的声音去质问他,“在这里就放弃的话,我们所有人就真的会死去了。这样子的话……这样不就正中幕后黑手下怀了吗?”

“幕后黑手?嗯,幕后黑手、幕后黑手……”狛枝轻轻地重复着这一个称呼,不以为然地笑笑,“幕后黑手又算得上是什么呢?苗木君,你被自己构想中的敌人彻底束缚了。”

“什——”

“重要的不是幕后黑手,而是你们自身才对。”他冷静地陈述道,“该怎么对待身边的人,该对彼此做出什么样的判断和选择,你们的未来因你们当下的选择而决定。呐,苗木君,还是说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境况了,你还是打算利用伤害他人的方式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呢?这样的事情以后可能会发生无数次哦。”

“怎、怎么回事哒呗?”叶隐猛地打了个寒噤,瞪着狛枝的眼神仿若他变成了什么怪物似的,“我怎么觉得这个人好像哪里坏掉了?苗木亲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

“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果然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吧?”桑田怒视他,“我看还是先把你给排除了!虽然很对不起苗木,但是只要幕后黑手死了,我们也能全员得救了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塞蕾丝淡淡地说。

“哎呀,被敌视了呢。”狛枝轻笑一声,“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我希望你们能稍微慎重一些呢,毕竟各位都是优秀的超高校级,生命的价值比我这种渣滓来说昂贵得不止一点呢。”

“言行中出现了矛盾的地方了。”雾切面无表情地指出,“一方面在鼓动苗木君放弃投票,让我们全员被处刑,一方面又在利用全员处刑的规则动摇我们杀死你的决心,你究竟有何用意?”

“诶?是这样吗?”狛枝睫羽一低,唇畔弧度不变,“说起来,你们不觉得这次的事件很奇怪吗?案件当中除了凶手还有另一个人物的身份没有揭晓吧?也就是舞园同学在最初向苗木君求助时所说的那位疯狂砸门的人物。你们觉得那会是谁呢?毕竟凶手撬开门锁的表现很显然不像是知道房间交换的内情。那么,是否可以这样考虑呢?舞园同学口中那个敲门的人和后来交换了门牌的人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个人清楚你们交换房间的事情,并且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

“你……说辞怎么又变了?”石丸满头冒汗地后退了一步。

“咦?这难道是说导致苗木同学和舞园同学交换房间的契机都是幕后黑手所为吗?”朝日奈吓了一跳,“狛枝前辈你暗示的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希望的话,不妨就这样认为哦。”狛枝凪斗的声音变轻,像怕是惊扰了什么似的,视线扫向了对面,“苗木君,你觉得呢?”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狛枝亲似乎特别针对苗木亲的样子啊。这难道也是关系好的证明吗?”叶隐尴尬地挠了挠后脑的头发。

“大概就是那个啦,所谓的相爱相杀。”朝日奈也不适地挠脸,望天。

“不对……你说得不对……”

“嗯?苗木君你刚才说了什么?”狛枝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没有第三方的存在。如果是第三方的话,想要毕业的那个人一定不会仅仅做出交换门牌的行动,更不会坐视凶手抢先一步杀死舞园同学的。因为这样的话,那个人前面做出的一切布置都功亏一篑了。”苗木撑在扶栏上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垂下的额发遮住了双眼,他在狛枝灼热视线的注视下缓缓启唇,“现在还缺少一些实际的证据,但是我觉得,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多半就是舞园同学自己。”

“什么?!”十神露出愕然的神态。

“苗木君,你可是说出了很可怕的推测呢。”狛枝眯了眯眼,“舞园同学说不定会因为你的论断而死不瞑目哦。”

“现在不妨大家一起来还原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景吧。”苗木诚慢慢地说,“第一个问题,在我和舞园同学交换房间以后,凶手是如何进入我的房间的呢?”

“应该是凶手哄骗了她吧?”不二咲犹豫地猜测道,“毕竟我们都是同学,她出于信任,就打开了门……”

苗木诚摇了摇头:“不可能,因为之前被人敲门的缘故,她可是陷入了恐慌的状态才与我交换了房间啊。而且我们也约好了,换房间以后无论是谁敲门,她都绝对不会再开门的。”

“照你这样说的话,舞园同学就不可能会让凶手进门了。”塞蕾丝说。

苗木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道:“第二个问题,在我的房间里出现了如此多争斗的痕迹以及两把可以伤人的武器,你们觉得哪一把刀是凶手持有的,哪一把刀是舞园同学拿着的呢?”

“这两把刀原先一把是放在苗木同学你的卧室里,另一把菜刀应该是舞园同学持有的吧?”石丸沉吟。

“肯定是凶手拿了模拟刀,舞园同学拿着菜刀。”叶隐沉吟,“凶手使用了苗木亲屋里的模拟刀攻击了舞园亲,然后夺过了舞园亲的菜刀,并用菜刀把她杀害了哒呗!”

“但照叶隐同学的解释就没办法解释模拟刀的刀鞘上面巨大的伤痕。”苗木反驳,“你考虑一下正常人使用刀的动作顺序吧,那把刀上面金箔脱落的地方仅有两处,一个是握刀的手柄,一个是刀鞘上面,要知道舞园同学身上仅有手腕一处骨折的伤痕是沾到金箔的,当时的情景一定是这样……凶手握住了模拟刀,用鞘挡住了菜刀的攻击,然后钝击击中了舞园同学的手腕,才会导致她手腕骨折……至于后面的发展就很明显了,凶手把刀鞘扔到地上乱砍一气,把房间砍得乱七八糟的,舞园同学在慌乱中逃到浴室,不知道我房间门锁关窍的凶手强行破坏了门锁,闯入浴室,用舞园同学掉落的菜刀杀死了她。”

“……”石丸忍不住道,“苗木同学,你的这个说法怎么、怎么就好像……”他一时语塞。

“就好像舞园沙耶香才是最开始谋划杀人案件的元凶。”十神冷酷无情地补全了他不忍说出的内容。

“对不起。”苗木诚很干脆地道歉了,“我也想过很多种可能了,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些奇怪的现象和舞园同学的行为,想着怎么开脱……但是不行!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种才说得通。要是舞园同学还在这里,她说不定会恨我吧。”他微微苦笑起来。

“即便如此,你也不后悔揭露真相吗?”狛枝眼神莫测地看着他。

“对不起,狛枝前辈,我可能让你失望了。”苗木咬着唇低下了头,“舞园同学是死者,可她或许并不无辜……我不清楚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有、有可能这只是我对她的污蔑。”他抽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泪光,“但是,如果这就是真相,我愿意背负这个真相!”

真可怜啊,被背叛了还在愧疚着吗?你是在愧疚自己没来得及拯救那个女孩吗?还是在愧疚着自己破坏了她在大家心中的美好形象呢?

真嫉妒啊,在这一刻,竟然被其他人占据了你的心神。

无名的黑暗疯狂地蚕食着理智,狛枝闭了闭眼,唇角却弯起一贯的弧度。

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善良,纯粹而干净,任何污浊都无法侵染的你,是那么的可怜又可爱。

素晴らしい。

“你的推论并不是没有证据的。”

雾切响子清冷的声音在沉默的裁判场中响起。

她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塑封袋,里面装着一张纸页,整面被铅笔涂黑的纸张上凹显出了大段大段的白色文字。

“这是我从你房间的便签本取下的纸页,苗木君。”雾切在众人的视线中这样说着,“用铅笔涂黑以后就能还原出上一页写出来的内容,上面写着夜里邀请某人来到房间的话语,落款是舞园沙耶香的名字。”

她的声音极冷极静,在这个荒诞又压抑的地下裁判场里,就像是唯一真正清醒的无感情存在一般客观地陈述着事实:“舞园沙耶香利用了你的同情心,她诱骗你交换了房间以后立刻给另外一个人写信,邀请他半夜来到自己的房间,应该就是打算用自己晚上从厨房取来的菜刀杀死那个人吧。可惜她失算了,她低估了自己的身体能力,导致凶手反杀成功,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的状态。否则第二天你们如常前往餐厅,大家就会发现凶手死在你的房间里,当作为凶手的舞园同学否认了交换房间的事实以后,苗木君,你毫无疑问地又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被我们所怀疑,而且情况将会比现在对你更加不利。”

“好厉害啊雾切同学。”狛枝赞扬道,“不愧是你啊,竟然连这些都想到了,之前果然是刻意引导苗木君自己发现真相的吧。”

雾切与他短暂地对视片刻,淡淡地移开视线。

“是……这样吗?”苗木闻言,微带踌躇地问。

“苗木君,你不必过于消沉。”雾切说,“正是因为对你的绝对信任和依赖,舞园同学才会选择你作为计划第一步的求助对象,她肯定知道,只要是你,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求助。”她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在她死前,应该也是在想着怎么帮助你度过这次难关的。”

“诶?”苗木睁圆了眼,“为什么?”

“你还记得舞园的尸体背后隐藏的死亡讯息吧?”雾切提示道,“11037,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他并不是程序员,怎么能读懂数字呢?他茫然起来。

“自己要死在苗木君的浴室里了,怎么办呢?无辜的苗木君一定会成为第一嫌疑人。”狛枝缓缓地说,“如果要想帮苗木君摆脱难关,还有比身为死者的自己亲手写下凶手名字更有力的证据吗?就算失血过多眼前已经一片黑暗,就算右手已经骨折了,还有另一只左手,以自己身体流出的鲜血为墨,靠着记忆就能够完成——”

在狛枝凪斗的叙述中,舞园同学死前的一幕仿若浮现在眼前。

 

滴答、滴答。

水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少女。

她微微地抬起了头,因为实在太过于疲惫了,眼前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黑暗麻木了神经,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啊,好奇怪,为什么会有水声?

夜时间……应该是停水的啊。

好冷、好痛——

费劲地挪动唯一能够动弹的左手,只抬起了一点点,就脱力地落到腹部的位置。

温热湿濡的感觉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惨白的娇美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明白了,原来如此……这是我的血啊。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凌乱的发丝一缕一缕黏在脸颊上,原本照她的性格一定是会认真地把一切都打理清楚的,作为偶像的人绝对不能表现出肮脏邋遢的一面,她的本能都不会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吧。

反正,我都快要死了。

……好不甘心。

湿热的感觉从眼眶涌了出来,呼吸变得更加困难,说不定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身为偶像最忌讳的哭法……一天下来真是各种错误都犯全了呢。这是神明在惩罚她的罪孽吗?

为什么她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她们会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会遭遇如此的不幸和绝望?

好不甘心,好后悔,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还有好多好多想要说的话语,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完成的梦想。

时间啊——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呜哇!这只鹤好大啊!那个……舞园同学,就让我这样放飞它可以吗?

“苗木君……”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慢慢地抬起手臂,摸到身后的墙壁。

哪怕失去了双眼,她还有心,哪怕泪水干涸,她还有热血。

“啊啊,可以哦,就这样放飞它吧。”她在梦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鹤先生展翅翱翔,飞向了遥远的理想乡。”

“凶手是你啊,桑田怜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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